在安庆办完事,时间还早,就想着到杨桥看看。倒也方便,3路车到花山,路过杨桥,车票两块五毛。 出城,很快就见着水天一色的石荡湖了。过石塘嘴,风景便大不相同,山光水色,多少就带着些诱人的妩媚。在石树下车,就站在公路边上看那石树,竟还是老样子。拼组成那大树枝干的堆垒着苍黑色石头的山谷,依然不动声色,依然以饱经风霜和看破红尘的沧桑感,直面春冬交替和人世轮回。只是在山脚下多了一处公园的园门,在半山腰多了一座寺庙。 石树到杨桥镇大约只一公里,就步行着去。 杨桥原本归属桐城县,是当时桐城九区一镇中的一个区,下辖杨桥、罗岭、花山、大枫、罗塘五个公社。1979年12月,杨桥区以及所辖除罗岭以外的四个公社划归安庆市,成为安庆市郊区的主要组成部分。自从行政区划变更之后,我便没再到过杨桥。如今的杨桥是个什么样子呢? 步入小镇,眼前的变化是显而易见的,只是没有想象与猜测中的那般日新月异。骑安庆到枞阳的公路而形成的弧形的主街道,倒也有些气派,显出些新兴小城镇的样子。这是条新街,是我前次来杨桥时不曾有的。便去寻那老街,寻老街上的那溪那桥。拐过一条巷子,就是老街了。因为有了新街,老街明显被冷落,显得清冷。寻当年的区公所和区公所旁边的文化站,都已面目全非,只留有一点点颇费猜测的似曾相识。而那条叫杨溪的溪还在,那座叫杨溪桥的桥还在。站在桥上,多少有些感觉,不由得怀旧起来。 七十年代初,我大学毕业,到桐城县从事文化工作,与乡镇文化站联系颇多。加上年轻,责无旁贷要跑偏远区乡,杨桥我便常来。那时杨桥区文化站站长姓胡,名生道,我们叫他老胡或胡站长,是个很有能力的基层文化工作的热心人。他陪同我到过杨桥区的不少地方:攀上花山山顶,纵览如画的杨桥山水;乘渔船在石荡湖中漫游,看秋水共长天一色;到大枫看文艺演出;去罗塘采风,了解渔家风情;还沿着水滨寻找过古代情侣幽会、谈情说爱的长风沙……有一回,正是三伏天气,酷热难当,为了节省时间,老胡带着我穿越鲍冲到罗岭的那条草木拥塞的山间小道,两个人都差点中暑。那是贫穷的年代,物质匮乏,买一瓶酒要区里批条子,买肉定量,凭票供应。而老胡总有办法,不知从哪儿弄来的酒和肉。有一回没买到肉,他就清早到湖边去,找人买了几斤不大的鲹子鱼……总之,每回都让我们吃得津津有味。那时年轻,谗,有酒有肉,有老胡的热情,便乐不思归,着实让老胡招架不住。而老胡一如既往,我每次来他都热情有加。他是个实在的人,并不因为我是个普通的小办事员而稍有懈怠。 打听老胡,没人知道,许多年了,估计他早就退休了吧。 到一家叫“女儿山大酒店”的饭店吃饭。其实那酒店并不大,只是在这小镇上的所有酒店、饭店之中要显得气派和净洁些。听说我们是桐城人,特意来看看杨桥的,老板显出了故人般的热情,或许在他心里也涌出了那么一丝怀旧之情罢。我再一次打听老胡,老板摇摇头说:“二三十年了,那些老人,不认识。” 点了几个菜,其中有一个红烧鲹子鱼,是因为曾经在杨桥吃过鲹子鱼的缘故。同行的友人年轻,没到过杨桥,当然更不知道我与杨桥的瓜葛。只是觉得杨桥的风景好,湖光山色,美不胜收。还说酒店里做的菜味道好,是许多大饭店做不出的。 酒当然是要喝的,难得旧地重游,难得友人有如此好兴致。大口喝酒,大块吃肉,酒酣耳热,便觉得人世匆匆,白驹过隙,似乎就在一闪之间,那明明白白就在眼前的事情倏地就成了往事,让你只有回忆与感伤的份儿。往事幽幽,你只能回顾,却无法挽回,更无法重新进入。 又过杨溪桥,那溪还在,那桥还在,那记忆犹新的往事还在……友人说:“为了石荡湖美味的鲹子鱼,干杯!”两只酒杯碰在一起,竟然比那些记忆犹新的往事还响亮。 ( 作者:陈所巨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