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 第二天早上,我严重睡眠不足,挂着两个黑眼圈去上课,但是我的心理状态却前所未有的积极。我就是这样一个越挫越勇的人,永远不会让别人有机会看我的笑话。 在学校里,同学还在开我的玩笑,"邹雨,今天有没有宝马接啊,让我搭一截顺风车吧?" 我笑答:"宝马有什么了不起,下次弄台莱斯劳斯让你们开开眼。" 我觉得,生活总是在和人开着大大小小的玩笑,所以,保持游戏的心态很重要。 下午回到家时,已近黄昏。我家所在的楼道前停着一辆搬家公司的车,几个工人正在上下忙碌着。是谁又成了我们的新邻居?我有些好奇。 走近一看,左辉和邹月正站在楼梯口聊天。邹月看见我,兴奋地说:"姐,姐夫买了我们一楼的房子,以后又成邻居了。"的 我脸一沉,说:"乱喊什么呢?"侧身从他们之间走了过去。 左辉跟在我身后,也往楼上走:"邹雨,你等等。" 我不理他。 他加快脚步,拦在了我面前。 我只好停下。 "邹雨,我想和你聊一聊。" "没什么好聊的。" "我只要十分钟。" "一分钟也没有。" 我强行绕过他,擦着他的肩膀走了过去。他的身上有着我熟悉的汗味,就像是以往无数次在宿舍楼前与他分别时的记忆。 不管你住得再近,也休想靠近我身边。我在心里狠狠地警告左辉。 回到家后,我打开冰箱开始准备晚饭,邹月跟着进了屋,站在厨房门口惴惴地说:"姐,我觉得你对姐夫太凶了。" "他从去年四月九号起,就不是你姐夫了,麻烦你以后换个称呼!"我一边打着鸡蛋一边说。 "姐,我知道是姐夫不对。"邹月完全不理会我的话:"但是,如果他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你也可以给他一个机会啊。" "他犯的错误,是不可原谅的。"我斩钉截铁地回答。 星期一,所里例会,郑主任宣布了关于致林业务的分工:"是这样,我决定,致林的业务以后主要由高律师和邹律师负责,其中高律师负责诉讼业务的部分,包括案件的应诉及相关的环节,而邹律师负责非诉讼业务的部分,主要是日常合同协议的审查和一些案件调解协调。当然,如果有需要我出面的地方,我会尽量配合,你们有拿不准的地方,也可以集思广益。这样分工可以吗?" 我马上跳出来反对:"我自己手头的工作还有不少,如果让我一个人负责非诉讼的部分,我承担不了,是否可以考虑让其它律师为主来负责这项工作。" 郑主任说:"小邹,你是年轻人,就多辛苦一点,有些其它的小业务,可以指派那些小律师多去跑一跑,我主要考虑你一个业务方面比较精,再一个和林总的关系比较好,可以更好地沟通。" "我跟他关系有什么好的?见面都没见过两次呢。"我急忙辩白。 "哎呀,我有时间会帮你的。"高展旗在旁边插话,还对我眨了眨眼。 其它的律师都坐在那里默不做声。我也只好不再坚持 例会结束后,高展旗跟着我旁边进了办公室,很神秘地说:"你真笨,看不出郑主任的想法吗?" "什么想法?" "致林的事,他根本不想让其他那几个人插手,只限制在我们三个人中间。" "这是为什么?这是所里的业务啊。"我很奇怪。 "郑主任早就嫌他们活干不了多少,年底一样地分红,那天跟我说,想撇开他,只拉上我们俩,另外成立一个所。所以,致林这个大肥肉,他根本不想让他们沾,省得到时候麻烦。" "可是我哪干得了啊,他们公司的非诉讼业务多大啊!" "没关系,他们法律事务部的人很专业的,你只要跟着开开会,把把关就行了。有什么事我帮你!" 高展旗不知道,我就是不想去致林公司开开会,把把关。我对他说:"干脆我来做诉讼部分,你做非诉讼部分得了。" "你以为诉讼部分好做啊,我算了一下,现在公司里大大小小在诉的案子有11个,有5个一审的,3个二审的,1个再审的,还有2个执行的。有7个在本地,有4个在外地。光是出差和摆平法官,都够我忙的了。加上原来的高诚所,有些案卷和证据没有移交过来,我现在头大如斗,你还来逞能?" 听他这么一说,我也有点心虚。 "对了。"高展旗继续说:"今天下午就有一个协调会,是以前的一个案子,双方案外调解,我们一起去吧。" "那这到底算你的?还是算我的?"我问。 "算我们俩的。"高展旗涎着脸地回答,我白了他一眼。 下午的调解会三点钟准时开始,欧阳部长和我们代表致林,与一家建筑公司协商工程款的给付问题,虽然大家都有和解的诚意,但在具体金额和给付期限上却始终无法达成一致。 欧阳部长走出去打了一会电话,进来说:"请大家稍等一下,林总马上过来,亲自处理这件事。" 我起身去了洗手间,站在镜子前整理了一下头发,暗暗告诫自己,要用最坦荡的心态与他相处,绝不能流露出一丝的情绪!然后昂首回到会议室。 大家坐在会议室足足等了半个小时,也没见林启正过来,对方有些急了。欧阳部长连忙解释:"对不起,请再等一等,林总今天中午宴请几位中央来的领导,所以要从吃饭的地方赶过来,马上就会到。" 我看看时间,已经下午五点半,中饭都吃成晚饭了。 这时,会议室的门开了,林启正走了进来,傅哥跟在他身后。 林启正很客气地走过去与对方的两个谈判代表握手,抱歉地说:"对不起,久等了,中午接待几位北京来的领导,所以时间没把握好。"说完,又转头向我和高展旗点了点头,我立刻微笑着也向他点了点头。 不错,表现得十分自然,我暗暗表扬自己。 他随手扯开一张凳子坐了下来,看得出他中午喝了很多酒,脸色发红,眼睛里涨满血丝,会议室里弥漫着一股酒气。 不过酒精并没有影响他的思维,听了欧阳部长的简单介绍后,他马上做到了明确的表态,象征性地在付款期限上做了一点退让,但这似乎让对方很受用,对方马上爽快地答应了下来,并约好了两天后付第一笔款的同时,签调解协议,对方到法院撤诉。 欧阳部长送客人出门。 林启正向傅哥示意了一下,傅哥递给他一包烟和一个火机。林启正举着烟盒问我:"可以吗?" 我殷勤地回答:"您抽您抽,没关系。"--我的状态真的很好,很到位。 高展旗奇怪地回头看了我一眼,这边林启正已经将一支烟递到他面前,他急忙接过去,连声致谢。 林启正深吸了两口烟,伸手揉了揉太阳穴,说:"以后要辛苦两位了。我们公司说大不算大,但事情确实不少,可能将来会牵扯两位很多的精力。" "哪里,能为林总做事,是我们的荣幸。"高展旗肉麻地回应。而我,保持微笑。 "我现在最头痛的,就是与长山建筑公司的那个案子,你们也知道,就是因为这个案子,主审的法官和高诚所的主任都被抓进去了。虽然这次行贿不是我们的意思,但是当时我的确允诺了10%的提成。"林启正皱着眉,又吸了一口烟:"但是案子还是要做,而且形势对我们很不利,官司很可能会输。我知道高律师负责诉讼部分,所以还要请你多费心,如果一审没有希望,我们提早为二审做准备。" 高展旗连忙表忠心:"林总,你放心,我和中院经济庭的庭长是哥们,我会尽量想办法摆平这件事。" "这是我们应该做的,哪还能另外收钱?"高展旗假模假样地推辞。 "没关系。"林启正把烟摁灭在烟灰缸里,站起身来说:"我还有事要处理。这个协议就请邹律师辛苦。" "没问题。"我回答,还加上一句:"林总放心。" 听到我这话,林启正也不由得多看了我一眼。也许,我殷勤地有点过了。 他走出了会议室,傅哥也跟着出去了。 我们等了两分钟,欧阳部长进来与我们再合计了一下,便各自收拾东西散会。 走到一楼,突然发现外面已是倾盆大雨。不少人都站在大门口望雨兴叹。 我和高展旗也只好站在那里。高展旗后悔不迭地说:"早知道不该把那车退掉的,这时候也能派上用场啊。" "你又不是没钱,不会再买一台吗?"我说。 "不行,我那些钱是留着结婚用的,还要买房呢!" "那你就把长山的这个官司打赢,不就有钱啦。" "那个官司有难度。"他摇摇头,接着说:"今天你表现得很好哦。" "什么好?" "对林总多客气啊,多有礼貌啊,'您抽您抽,没关系'。"他扁着嗓子学我说话,然后对我举出大拇指:"这才对嘛,男人听到你这么说话,都会喜欢得不得了。" 他的评价和我的初衷可是差了十万八千里,看他那油嘴滑舌的样子,我做势向他的皮鞋上踩去,高展旗灵活地跳开了,我又踩,他又跳,这是我们一直以来的玩法,两个人在满是水渍的大门口玩得甚是兴起。 高展旗左跳右跳,突然差点跳到一个人的身上,他忙回身说:"对不起。"我们一看,居然又是林启正。 他朝我们点点头,说:"下这么大的雨,我派车送你们回去吧。" 高展旗仿佛有要答应的意思,我忙站出来:"不用麻烦,夏天的雨一会儿就停了,您忙您的。"--多客气,状态多好,我再次称赞自己。 高展旗在旁边不甘寂寞,寻找话题:"林总,又要出去啊,该不是又要陪客人吧?" "我到机场去接人。" "哎,去机场,邹雨你顺路啊,让林总带你一段嘛!"--这个死高展旗,多管闲事。 我连忙摆手;"不用不用,我还有事要到别的地方去。" 林启正看着我,没有说话。 姓高的还在旁边说:"你有什么事啊?不是要回去做饭吗?让林总在菜场那里停不就可以了。" 傅哥已经将林启正的车开到了门口,下了车。听到我们的对话,在旁边插了一句:"也行,邹律师,今天林总喝的挺多,你在旁边和他说说话,提醒他注意安全。" 林启正只说了一句话:"如果要上车,就快点。"说完向车旁走去。 旁边避雨的很多员工都在听着我们的谈话,我毕竟不希望林启正在员工面前难堪,只好上车,坐在了副驾驶的位子上。 回头一看高展旗,他正开心地向我们挥手说再见。这个不清楚状况的家伙。 (十八) 车子开进了茫茫的大雨中,眼前的景色只在雨刮器扫过的刹那是清晰的,然后马上变成迷濛一片。 我和他又相遇在一个如此狭小的空间里,安静的能够听见彼此的呼吸。他专心致志地开着车,我专心致志地看着窗外,两个人都没有说话。从关上车门的那一刻起,我一下午所维持的良好状态完全丧失,大脑中一片空白。 想必他也感到局促,按开了音响,里面传出交通频道主持人聒噪的声音,车内有了人声,这让我好过了一些。 "今天暴雨倾盆,市内许多道路车行缓慢,请大家小心驾驶,注意安全。"主持人絮絮叨叨地说:"现在正是下班时间,想必有不少爱侣正在雨中赶路回家,所以下面为大家送上一首老歌,梅艳芳的《亲密爱人》: 夜里还吹着风, 想起你好温柔, 有你的日子分外地轻松。……" 我刚刚缓和的心情,被这香艳的情歌搅得有些不安。为了避免两人共同欣赏这首不合时宜的歌曲,我只好发话打破沉默: "林总,这么大的雨,今天的飞机恐怕不能降落吧。" "嗯。"他哼了一声。 "其实您可以打电话去机场确认一下,不然去了不是白等。" "嗯。"他还是哼一声。 我忍不住转头看他,他表情严肃地开着车,对我不理不睬。我心头无名火起,决定不再出声,以免自讨没趣。 于是,只能听任梅艳芳沙哑的嗓音在耳边盘旋:"爱的路上有你,我并不寂寞,你对我那么地好,这次真的不同……" 突然车子一个急刹车,我往前一蹿,差点撞上前挡风玻璃。定睛一看,一个骑单车的倒在我们车前。林启正用手猛拍一下方向盘,轻声骂了句:"****!"打开车门走了下去。 我从车窗看过去,只见林启正的头发和衣服马上被大雨淋湿了。他俯下身去察看骑车人的情况,傅哥也从后面赶了上来。 我在车里四处张望,看见后座上方有一把雨伞,连忙探身取来,开门下车,将伞撑在了林启正的头上。 他回头看看我,突然伸手在我的腰间轻揽了一下,将我与他的距离拉近了一些。 也许是雨太大,伞太小,两个人尽量地站近一些,才可能都不淋湿。我在心里解释着他这个轻昵的举动。但是,雨在我们的四周倾泻而下,我的肩几乎抵在他的胸前,我的背甚至能隐隐感到他的呼吸,天啊,为什么不能让我离他远一点,再远一点,不要有这样的时刻。 ……又或者,天啊,满足我的贪心,让这样的时刻久一点,再久一点,永远都不要结束…… 可是,事情很快就得到了解决,骑车人没有大碍,只是受了些惊吓。林启正示意傅哥给了他200元赔偿,他马上跳起来,推上车就走了。 林启正转头对我说:"上车吧。"他离我很近,说话声就在我的耳边,把我从梦中震醒。 他接过我的伞,把我送上车,然后自己转身过来上了车。 傅哥走到车边,顶着雨大声问他:"林总,你没事吧,要不我来开。" 林启正冲他摆摆手,关上了车门,松开手刹,继续向前开去。 我看见他的头发上,脸上,都是雨水,身上也几乎湿透了,连忙从包里翻出一包纸巾,扯出一张,递给他,说:"你擦一擦吧。"的 他摇摇头,没有接过去。的 "来呀,起码把脸上擦一下。"我坚持对他举着纸巾。 他仍然没有理会我。11 这时我发现,他的下巴上正挂着一颗水珠,即将掉落下来。不由自主地,鬼使神差地,我竟然伸手过去,轻轻用纸巾沾掉了那颗将掉未掉的雨珠 他似乎没有觉察到我的动作,依旧目视前方开着车,我也很自然的坐正身子,将那张纸巾攥在手心里。 猛地,他一甩方向盘,将车向路边靠去,引来后面的车辆一片混乱,笛声四起,我也被这个突然的变故吓了一跳,以为又撞到什么人,赶紧抓住车门上方的把手。 他把车直接刹在路边,将身体靠向椅背,眼神茫然地注视着前方。 我四外张望,没看见什么事故,再望望路边,也没到我的住处,他这是想干嘛? 傅哥从后面跑过来,猛敲车窗。林启正全不理会。傅哥仔细看看车内,见他没什么异样,只好又退了回去。 收音机还在响着,放着一首不知名的英文歌曲。 我问他:"林总,你还好吧?没事吧?" 他不说话。 "要不我下了,不麻烦你送了,我打车回去。" 他还是不说话。 "林总,林总,"我又喊了两声。 忽然他说话了:"我不知道有的话我可不可以对你说?" "啊?对我说什么?" 我一头雾水地问。 他侧过身来,直直地看着我,眼神里有种说不出的矛盾犹疑。 "如果我说的话不会伤害你的自尊心,不会让你感到难过,我其实,我其实很想对你说--"说到这,他停住了,搭在方向盘上的手捏得紧紧的,仿佛在下着很大的决心。 我不知道他要说什么,心怀忐忑地望着他,到底什么事会让我受到伤害? 但他就那样捏着拳头想了许久,突然坐正身子,松开手刹,继续将车开入了车流中。 这是什么意思?我不喜欢这样不爽快,于是我对他说:"你有什么就说嘛,不用担心我的感受。" 他阴郁着脸,仿佛不想与我讨论这个问题。 我有些恼火了:"哎,你是什么意思?说话说一半留一半干什么?想说什么就直说,讨厌我也好,让我滚远点也好,你是老板你说出来就是了!不用担心我受不了!我什么都可以接受。" "我们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我不是你的老板。"他回了我一句。 "那你要说什么,你倒是说啊!"我继续逼问他。 他开口了:"你知道我今天去机场接谁吗?" "接谁?" "……接我的女朋友,从香港过来,讨论十月份的安排。" 听到他的话,我心里一沉,但是马上反驳道:"恭喜你好事将近,但这关我什么事?" "是不关你的事,所以我想还是不必告诉你。"他用淡漠的口气回答。 我彻底被他激怒了,他太把自己当回事了,接个女朋友会让我受伤害?真是太看扁我邹雨了,我对他大叫起来:"林启正,你别以为你有多了不起,你别以为所有的女人都为你神魂颠倒,我才不吃你这一套。你以后离我远点!停车!我要下车!停车!停车!!!"我甚至扳开了行进中的车门,雨水马上灌进来,淋湿了我的身体。 他把车停了下来,我立马下车,飞跑进路边的小店。 车子并没有马上开走,在雨里静静地停着,雨水不停地冲刷着黑色的车身。雨太大,我看不清他在车里干什么。 又过了一会儿,车子缓缓开动,离我而去。 十九) 等我浑身湿嗒嗒地回到家,已经七点多钟了,邹月也到家不久。我就着点剩菜,下了两碗面,解决晚餐问题。 两人对坐在餐桌前,哗啦啦地吃面。邹月忽然提到一个话题:"姐,最近忙吗?" 奇怪,天天住在一起,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她为什么会提这种话题?我抬头看看她,她的表情很郑重。 "还行,事情挺多。"我答道。 "都在忙什么?"她继续问。 她的表情太奇怪了,我突然醒悟到,她可能已经知道我们给致林当法律顾问的事了,故意在试探我。 "哦,我忘了跟你说了,我们所已经成为致林的法律顾问了,你们那个公司,官司缠身,还挺麻烦。"我故作轻松地说。 "你们怎么会和我们公司牵上线的?"邹月继续审问。 "你们公司那块肥肉,哪个事务所不想吃啊,我告诉你,高展旗可是费了不少工夫才攀上你们的林总,让他推荐我们所的。"我不动声色,把炮火引向高展旗。 邹月的表情略为缓和:"高哥也认识林总?" "是啊,你别忘了,你进致林可是高展旗想的办法找的人呢。" "哦,我还以为是姐你拜托林总呢,听公司的人说,其实有很多律师事务所找过林总,他都没有同意推荐,别人都认为你们所一定和他有很大的关系呢。" "你又不是不知道那段时间我一直在北京,再说,我可没那个能耐拜托林总,高展旗也不知想了什么办法打动了姓林的。"我暗暗擦汗,也不知自己心虚什么? 邹月点点头,没说什么了。 "邹月,你可不可以以后别提这个姓林的了?最近奇了怪了,每个人都问林启正林启正,我都快腻死了。"我为免除日后烦恼,提出要求。 "还有谁会问?"邹月的表情马上警惕起来。 "我们所里那帮小姑娘啊,一见到我就问,林启正帅不帅啊?高不高啊?有没有女朋友啊?有没有结婚啊?上次她们以为林启正会去我们所里视察,天啊,每个人都打扮得花枝招展,一群花痴,真让人受不了。"我表情夸张地回答。 "那姐你怎么回答她们呢?"的 "也就那样吧,还不是个人,又不是神。" "如果有可能的话,姐姐会爱上他吗?"邹月突然问,这个问题真尖锐,难道她发现了什么? "我不会!"我果断地回答:"我承认,林启正符合每个女孩子心中的幻想,英俊、富有、有教养、有魄力。但是爱情讲究门当户对、旗鼓相当,任何一方太优秀,对另一方来讲,就是劫数。"我很认真地说着这番话,既是对邹月,也是对我自己。 "如果他真的不在意这些,真的爱你呢?"邹月继续问。 "你是韩剧看多了吧?他是什么人?--商人!他才不会干赔本的生意。"我驳斥道:"况且,这样优秀的男人做丈夫,哪里会有安全感,他不去招惹别人,自有别人招惹她。听说他就要结婚了,我还真有些同情他未来的老婆。" 邹月没有做声了,低头划拉着碗里的汤,我把手中的碗往她一推:"别瞎想了,洗碗去!" 邹月走进厨房去洗碗,我踏拉着拖鞋走进客厅,打开电视,一条新闻跳进眼中:"今天受恶劣天气的影响,进出本港的所有航班都受到影响,大批乘客滞留在机场,等候通知。" 我看看窗外,雨声哗哗,好像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想起林启正,混身湿透地等在机场,也不知要等到何时?--唉,我真是正宗的杞人忧天!我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脑袋。 星期二上午,我将写好的合同书通过邮箱发给了欧阳部长。下午,我打电话给他,确认是否收到。 "收到了,收到了。谢谢你,邹律师!"欧阳部长迭声说。 "不用谢,林总是否还要过目?" "他说他就不看了,只要是照那天谈的意思写的就可以,林总这几天很忙。" "哦。好的,再见。"我挂断了电话,心里暗想:很忙?当然忙了,有钱的富家小姐来了,怎么能不鞍前马后? 高展旗和一个小助理嬉笑着从我办公室门口经过,我大喊:"高展旗!" "来了!来了!"他急蹿进来。 "下班后打球去吧?"我说。 "好啊,上次被你打败了,这次要报一箭之仇。"他挥着拳头叫嚣。 当然,球局最后是以我的胜利告终,每想到昨日高展旗傻不拉叽地把我塞进林启正的车里,害我与林启正不欢而散,我连抽死他的心都有。最后一个球正扣死在他面前,他丢掉球拍,拱手认输,擦着汗说:"你把我当小泉纯一郎了吧?"--他还真有感觉! 离开球场后,高展旗问道:"晚上怎么安排?" "没怎么安排。回家罗。" "我今天约了几个法院的朋友吃饭,一起去吧,有两个你也认识。" 我想了想说:"好吧,天天呆在家里也没意思。但我有个条件,别让我喝酒。" "没问题!"高展旗爽快地回答。 但是实践证明,高展旗的承诺完全不值得相信,在饭桌上,他不仅没帮我,还鼓捣着别人敬我的酒,让我着实喝了不少。当我下了出租车,走在回家的路上时,我觉得自己都有些发飘。 楼道口停着一台白色的小车,是左辉的车吧?但是车灯还亮着。我走近过去往车里瞧了瞧,一个人也没有,再一看,车门都还是虚掩着,没关严。这家伙,不怕车被偷吗? 我进了楼道,特意朝左辉住的房门看了看,防盗门也是虚掩着的。我有些奇怪,借着酒劲,敲了敲门,没有回应,而门,由于我的敲动,竟略微打开了一些。 我探头进去,只见屋内设施简陋,一片狼籍,左辉睡在沙发上,旁边的地上竟还有一摊呕吐物,想必他是喝醉了,车也不记得锁,门也不记得关。该怎么办呢?我甚是犹豫。 算了吧,与人为善,我走进房内,走到他身边,用力地摇他,大声地叫他的名字:"左辉,左辉,醒来,醒来!" 他懵懵懂懂被我摇醒,看见我,居然说:"邹雨,我好渴,我要喝水。" "快起来,你的车没锁,锁了车再睡!"我没搭理他,自顾自说了这句话,转头走人。 他挣扎着爬起来,扯住了我的衣服:"邹雨,别走,别走,我求求你!" "你干嘛?"我厌恶地想甩开他的手。 "邹雨,是我不好,是我对不起你,你原谅我,你原谅我好不好?你给我个机会好不好?"他半跪在沙发上,紧紧抓住我的后衣襟。 "你放手!放手!"我用力掰开他的手。 刹那间,他以往对我所做的种种浮现眼前,我的愤怒如火山般爆发出来:"让我给你机会?你给过我机会吗?我们八年的感情,你说走就走,你想过我的感受吗?现有别人不要你了,你又回过头来找我,你当我是什么?有些事情是不能原谅的!是不能回头的!是没有第二次机会的!你明不明白!你明不明白!"我声嘶力竭地叫嚷。 他哀哀地看着我,没有说话。 我冲出房门,蹬蹬蹬走上楼去。我从来没有在他面前说过这些,即使离婚的那些日子里,我都表现得十分克制,今天终于说出来了,我的心里竟然无比舒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