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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种爱情(第二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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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7-22 10:18:16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序)

本章出自《第三种爱情--香港归来后的故事》

  我们的一生,从幼年到成年,从成年到青年,从青年到中年,从中年到壮年,从壮年到老年,遭遇着许多的十字路口。每一个十字路口,标注着人生的可能,预示着下一个的关口。我们徘徊、踌躇,等着拐弯,等着转角,在向左、往右、向前、往后中面临着无数的选择,承载着无数的希望。

  人啊,一生游走在可能与现实之间,有时候我们甚至会迷惑:究竟是可能把我们推向了现实,还是现实把我们推向了可能。

  如同彩色胶卷,在岁月中黯然变淡,记忆的底片化成黑白掠影,一点点地消磨、沉淀……

  命运往往很奇怪,当你迫切想要的时候,它安排你们近在咫尺,却擦身而过;当你放下了,因缘际会又把你们牵在一起,千丝万缕,剪不断,理还乱……

  我想说的是,香港的错过给了他们太多的遗憾,也留了太多思念的余地,我相信,他们之间还会有重逢。同样地,

  重逢之后还会有纠缠;

  纠缠之后还会有心动;

  心动之后还会有挣扎;

  挣扎之后还会有撞击;

  撞击之后还会有心碎;

  心碎之后还会有……;

  人生就是这样,如此反反复复,悲欢离合,轮番上演……

  我相信,100个人心里有100个林启正和邹雨,100个人的心里也有100种不同的故事……

  我不想补偿什么,也不想证明什么,只是想告诉大家:故事永远都会继续,不管他们有没有将来……

  永远不要问爱是什么?爱能做到什么?因为这个答案永远没有答案。

  不要去猜结局,也不要分析它的合理性,就当是我们认识的两个老朋友,还在人生的路途中行走。

  我们,只不过陪他们一路看去。

 

(一)

本章出自《第三种爱情--香港归来后的故事》

  爱情像一条河流,潮水涌尽,河水干涸,剩下的只是被剥落的尘土,生出无数的裂缝。然而久旱甘露又汇集成了无数的细支,在岁月的磨砺中蹉跎……--

  午后的机场已有了冬日的寒意,阵阵凉风迎面吹来,直渗透到背脊。

  3个多小时的航程还没有把我从沉思中唤醒,思绪仿佛还停留在那一刻……我就这样静静地看着他,将我的思念隔离在他的车外……原来我想的完全是错的,当我看到他的瞬间,我知道爱根本就不可能忘记。

  高展旗在接机处挥动着接机牌,高喊着我的名字,看到我,笑眯眯地迎过来。他坚持替我洗尘,被我拒绝了,我只想一个人。我扔下他,朝着机场大巴的方向走去。

  一切都已经结束,一切都好像做梦,一切都回到了原点。我无法说清究竟是该感激上苍还是去埋怨命运对我的不公。也许我应该学会的只是面对,然后继续走下去。只是,我的坚强已不再坚强,我的勇敢已不再勇敢,我的努力变得乏力……

  …………

  快到家了,我安抚了一下情绪,使自己不再想下去。

  我一边整理行李,一边往老家报平安,自从母亲、妹妹去世后,弟弟和老家的亲人便成了我唯一的精神支柱,邹天不在身边,所以我打电话告诉舅舅、二姨他们,我平安到家了。他们要我注意身体,嘱我有空就回老家住住,我笑着答应下来,期待与他们见面。

  真没想到我的行李如此得杂乱,衣服、纪念品、化妆品、旅游画册,塞得满满的……霎那间,从杂乱无章的东西中,掉下来一张报纸。我把它捡起来,猛然间看到林启正的照片。

  那是我从酒店的大厅看到的报纸,我想都没想就把它收起来了,我只是好想看看他--那张英俊的脸,那张在梦中无数次留恋的脸,只是,照片中的他依旧消瘦。

  我把那篇报道连同他的照片小心翼翼地剪下来,我顺着纸的一角,抚摸过每一寸,轻轻地、柔柔的,生怕弄坏了。我笑了,满足地拿出相册,把它放在首页,珍藏在床头柜的角落里。

  我现在才知道,爱情是所有感情中最强烈、最让人刻骨铭心的感情。这一年来对他的思念不仅未减,反而与日俱增。我知道冥冥中有股力量牵引着我,使我不住地想他,不停地牵挂他,痛彻心肺地回忆着过去的点滴--我知道那是我对他的爱。

  只是,我们离得好远,我看不到他,只能在夜深人静之时,在我的心里与他对话。

  邹天又给我寄信了。自从邹天去甘肃做了助教,每个月都会写信告诉我发生在身边的趣事,我猜想那一定是个美丽多情的地方,伴随着古老的传说和神秘的故事。

  左辉的老婆小玲怀孕了,这不,把他给乐坏了,每天紧张兮兮的,深怕有个意外,也对,都三十好几的人了,不盼儿子盼什么呢?

  小玲可就惨了,每天被左辉逼着吃这个补那个的,早就吃不消了,每次她向我诉苦,我就用妒忌的眼神看着她,然后用极其夸张的声音说:"你看你老公多疼你啊。我都羡慕死了呀!"说完,我们俩就哈哈大笑。

  高展旗那家伙还是不务正业,恋爱跟换衣服似的,没有下文。我总是取笑他,"你到底爱不爱人家啊,不爱就早说,别把人家害苦了"。他也总是对我报以苦笑,然后应付说:"快了,快了。"

  原来,转了一大圈,身边还是这么些人,真是造化弄人。

  事务所的业务蒸蒸日上,郑主任和高展旗整天笑得合不拢嘴,那些职员更是忙得不可开交。我忙碌着,投入着,并感受着。

  数数日子,离小天回程的日子越来越近了,上次,他在信中说就要回来了,我急忙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舅舅他们,他们吵着要过来,好吧,我又要开始忙活了。

 

(二)

本章出自《第三种爱情--香港归来后的故事》

  邹天的回来总算让我有了些盼头,我把他的房间从里到外收拾了一遍,订了一桌酒,预备大肆庆祝一番。

  到了那一天,我们一行人来到火车站接风。出站的人太多了,我的眼睛眨也不敢眨,死盯着那个出口。忽然,听到有人大叫着:"姐……姐,舅舅、大姨……"我循声望去,果然是他,我兴奋地向他猛招手,忘情地喊着他的名字,冲着身边的舅舅、大姨说,快看,小天在那。

  他好不容易挤到我们的身边,还未放下行李就热情地抱着几个老人家,然后转过头来抱我,我们就这样拥抱了好久,好久。

  我伸手去撂他的头发,他晒黑了,长胖了,比以前更壮了。

  晚上,我一直给他夹菜,他不停地给我们讲笑话,逗得我们笑得直不起腰来。好久没有这样的笑声了。

  把舅舅他们安置妥当,我忙着帮小天收拾行李,天啊,满满三大箱,看来得理上好一子了。我劝他坐飞机,可是他不听。他喜欢坐在车厢里看风景,我拗不过,只好依了他。

  "姐,我来"。邹天对我说。

  "我来吧,你去陪舅舅他们聊聊天。"我用手支开他,不想他太累。

  "舅舅他们已经睡了。"

  "那你去沙发上坐坐,看看电视什么的。"

  他慵懒地半躺在沙发上,打开电视机,湖南卫视放映《酒店风云》,里面的人正在演绎一出尔虞我诈的家族戏。

  "姐。"

  "嗯?"

  "我好想你。"

  "我也是。"我转过身,摸了摸他的头。

  "那我们以后永不分开。"

  "傻瓜,等你娶了老婆,就不会要姐姐啦。"我逗他。

  "不会的,我发誓,一定要好好照顾姐姐。"

  "笨蛋,谁要你发誓了。"

  也许是旅途劳顿,邹天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我笑着,说:"今天累了,快去睡吧"。

  "嗯"。

  晚上,我做了个梦。梦见小时候和邹月、邹天一起玩耍,邹月不小心摔倒,我和邹天把她背回了家。

  再过几天就是妈妈和妹妹的忌日了。我和邹天打算去老家祭拜她们。

  那几天,天一直阴沉沉的,往事一幕幕浮现在眼前,一年前的现在,正是我人生经历重大转折的时候,我接连着失去我的妈妈、妹妹和我这辈子最爱的男人。

  我一直在想,如果可以重来,我是否还会选择同样的路?是不是只要我当初能够毅然决然地放下,今天的一切就可以避免,我还有我的亲人,还有一颗完整的心?

  我无法找到答案,因为没有如果。我只好带着破碎的心,继续活下去,虽然我并不知道这样算不算苟活,因为没有人可以告诉我。

  回城的那天,望着舅舅、舅母、大姨、二姨关切的眼神,听着他们的千叮万嘱,我的心里盈满了泪水,我要为了这份爱坚强地走下去,找回属于我的人生。

  到家的那个晚上,我疲倦地躺在沙发上,动也不想动。

  小天坐到我的身边,我挨着他,把头轻轻靠在他的肩膀。

  "姐,你开心吗?"他忽然问我。

  "开心。小天在我身边,怎么会不开心?"我有气无力地说。

  "可我觉得你不开心。"

  "嗯?"

  "你很落寞,变得不爱说话了。"

  我默不做声,仰起头,无奈地看着他。

  "姐,还在为二姐的事自责吗?"

  "我对不起她,对不起我们的妈妈。"

  "二姐的死谁也不想的。大姐,你也是受害者。"

  "不。如果不是我,她就不会死。"

  "如果你有错,那我又何尝不是。我没有真正关心过她心里在想些什么,如果我早点发现她不对劲,那么悲剧或许就能避免。如果一定要为此负责的话,我也应该承担,不是吗?毕竟,我也是这家里的一份子。"

  "不,你没有错,错全在我。如果我没有忽略她,如果我没有自欺欺人地骗她,她就不会伤透了心,走上绝路。"我坐起来,不容置疑地说。

  "那么,换句话说,真正走上绝路的是她自己,她也应该为自己的死负上责任。"小天看了我一眼,试探性地下结论。

  "我不许你这么说她。"我站起来,隔开他好远。

  "不,我要说。话憋在我心里已经很久了。从小到大,只要我和二姐有一点闪失,你就会认为是自己的错。二姐跌倒摔跤是你的错,病了是你的错,你忙碌忽略了我们是你的错。现在她死了,更是你的错。你把所有的责任归到自己的身上,然后把自己封闭起来,每天都生活在追悔之中,你以为这样就是在赎罪了?"他站着,扯着嗓门,对我大喊。

  "不要说了。"我求着他,拉着他。

  "不,我还要说。你的确有错,那是因为你从来没有把她当个成年人,你的保护让她丧失了承担苦难与不幸的权力。如果她死是要你忏悔的话,那么她的良心又何在?"

  "如果真的有错,也还够了。这样下去,我跟失去两个姐姐有什么分别?"他双手扶着我的肩,无比的严肃。

  我靠着他,泪水汹涌而出。

  "那么,把心中的包袱放下好吗?走出过去的阴影,从那个永远无法挽回的悲剧里挣脱出来,继续追求你的梦想,事业……"

  邹天紧紧地搂着我,停顿了很长时间。

  "包括爱情。"突然他说出这么一句让我忧伤难当的话。

  "那些都已经结束了。"

  "你……你还爱着林启正吗?"

  "不爱了"。

  "如果不爱,为什么那么忧伤?"

  我无法回答。

  "你那么爱他,为什么不去找他?"

  "找他?",我苦笑一声。"你太天真了,完全没有这个可能。"

  我摇了摇头,示意他不想再讨论下去。我怕面对这样的谈话,因为它总能勾起我痛彻心肺的回忆。

  时间彷佛静止了一般。

  看着他欲言又止的样子,我有些不忍,我思索着是否该让他继续,因为这是我和邹天头一次正面这个话题,或许我应该听听他的想法。

  "小天,你还想说什么?"我努力地望着他,期待着。

  "我并不了解林启正这个人,仅仅照过几次面,但是追悼会的那一次,让我终身难忘。他那样的人,居然为了你放弃蜜月,一路飞奔回来,你能想象这期间他经历了怎样的风暴,他该怎么说服周围的人,怎样顶住两家的压力,怎样忍住世俗的眼光?你们旁若无人地拥抱着、倾诉着,就好像是经历了生离死别那般,我们看着,都觉得……"

  "觉得什么?"

  "你们才是真正的一对。"

  我黯然,不知说什么好。

  "姐,我有预感,你们俩不会就这么结束。"

  他说的话、还有他若有所思的样子,我突然意识他不再是我印象中的那个稚气未脱的小男生了,他已经在我的漠视及不知不觉中长大了。

  夜深了,我躺在床上,心潮澎湃。再想下去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对于我和他,老天已经为我们做好了最好的安排。我也无力改变些什么。

  邹天说的对,我这样浑浑噩噩像个游魂似的,只会让身边关心我的人伤心与难过。我要振作,我要试着抛开以前的一切,开始我新的生活。

  我报了瑜伽,参加各种社交活动,我的爱情虽然死了,生活还可以继续燃烧。

  番外--邹天:

  我的大姐,何其善良、何其温顺。别人都不知道,在她坚强的外表之下,隐藏着怎样的脆弱。

  我对高哥说,你把我姐娶回家吧。

  他无可奈何地摇摇头,摊了摊手。他拍拍我的肩,"阿天啊,你姐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追她,世人皆知啊,可是她看不上我,也是世人皆知啊。唉,真他妈不爽,一个好好的人,现在就……。你啊,说说你姐,难道她还真要为了那个男人一辈子不嫁啊。"

  原本,助教的日子还要延续两个月的,可是想到我姐,就不再坚持了。

  家里就我一个男丁,我不来,谁来。

  这个家,是该一个男人把它撑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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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7-22 10:43:49 | 显示全部楼层

(十一)

本章出自《第三种爱情--香港归来后的故事》

  时钟敲过10:00,周家父女准时赴约。

  "两位请坐。"

  我去倒茶,梦婷很懂事,主动帮我端茶。

  "邹律师,真是不好意思,你那么忙还要打搅你。"周老先生很客气地说。

  "不必客气,希望能够帮到你们。"我坐下,拿出笔记本。

  我示意他开始。

  "事情是这样的,半年以前,我们和世中国际签定了一个大订单,支付对方200万的货款,可是年初公司出了点问题,资金周转困难,所以我们找来一个第三方,证明我们和世中国际确有延期付款约定,可是上周,我们联系不到第三方,世中国际的人又上门催债了。"

  "所以世中国际那边要告你们违约?"

  "是的,我们沟通过,可是对方并不买帐。"

  "当时的合同带了吗?"

  "带了,请看。"

  梦婷合同递上来,我翻看,免责条款里并没有作过多阐述,显得含糊其辞。

  见我神色不悦,他小心翼翼问:

  "邹律师,是不是没希望了?"

  "情况没那么糟,不如这样吧,你们回去等消息,接下来的事情我来处理。"我安慰道。

  "好。那真是麻烦你了。"

  "哪里哪里。"

  我起身送客。

  "回去,劝劝你爸,别让他太担心。"我凑到梦婷耳边,拉着她的手。

  "好的,一定。"她笑起来真美。

  我们会心一笑。

  送走了周家父女,我长舒了一口气。真是混乱的一天,显然我没有说服林启正,而接下来我该如何面对他?……还有那个让我意外的先生,他是谁?为什么会记得我?还有这官司,怎么办?谁来告诉我?

  我把高展旗叫来。

  "来,经济案大师,帮我看看这个案子。"我点了点桌子,意兴阑珊地说。

  "怎么啦?"他奇怪地看着我。

  "看吧。"我把合同递给他。他倒也配合,马上聚精会神地看起来,只听见"哗、哗"的翻页声。

  "邹天的未来,得靠你这个专家。"我的旋转椅来回转着,有一句没一句地说。

  "这话怎么说?还和邹天扯上关系了?"他继续盯着合同。

  "他和我当事人的千金好上了。"

  "哦,这可是稀奇事,说来听听,什么时候,怎么认识的?"

  "你有完没完,说点正经的,提点中肯的意见。"

  我拿着笔转来转去。

  "一,第三方是关键,找不到第三方,证明他要么受利益人唆使,要么人家后悔了,不想躺这趟浑水;二,你的当事人没有充分的证据表明它与世中国际有过约定,甚至连白纸黑字都没有,这官司不用我说,你心里也有数吧。"他合上合同,作出结论。

  "哪有这么相信人的。"他又补充道。

  我白了他一眼,他立即闭上嘴。

  "争取庭外和解吧,这样的案子,搞上法院,既浪费钱又浪费时间。"他把合同放到桌上,手撑着台面,眉毛挑起,看着我。

  "好,采纳你的建议。"我拿过合同,身前倾,准备给周伯父打电话。

  "做弟弟的,赶在你前头了,邹雨,你可得加油了。"

  说完,他一溜烟地不见踪影。

  混蛋,我脱口而出。这家伙,总不忘奚落我。

  我按照名片上的电话打了过去,告诉他们,如果想要顺利解决,最好的办法是庭外和解。可是,谁来做中间人呢?看来,我只能勉为其难了。

  中午吃过饭,我驱车来到世中国际。这个公司规模并不大,就三层楼。但是布置精致,有着江南古老园林的韵味。我想,这的老板,一定是个热爱传统文化的老人吧。

  "你好,请问法律部怎么走?"我走到前台,。

  "三楼B座。这边上电梯。"前台的小姐为我作了个手势。

  "谢谢。"我满意地朝她微笑。

  我出了电梯,根据方向牌,朝左笔直走就是法律部。门开着,我小心地敲了敲门,"你好,请问何家明律师在吗?"

  这时,一位穿着讲究,戴眼镜的男子抬起头来。

  "啊",我差点叫出声来。是他!

  "小姐,我们又见面了。"他丝毫没有惊讶,微笑地看着我。

  我恨不得找个地洞钻下去。

  "请问何家明律师在吗?"我压抑住混乱的情绪,平静地问道。

  "哦,他不在,何律师出差了。有什么事,我可以转告。"他不紧不慢地说道。

  我的失望之情溢于言表。真是流年不利,不仅没找到要找的人,还碰到了一个看我出了两次丑的人!

  他请我坐下。

  我理了理思绪,把来意向他说了一遍,他认真地听,并把情况记录下来。末了,他对我说:"邹律师,你放心,何律师回来,我会把你的情况转告他的"。

  "非常感谢。"

  "不必客气。"

  "那我先走了。"

  "慢走,不送。"

  走出公司的时候,手机响起,我打开包遍寻,就在这时,我看见放在角落里的名片。什么,我居然健忘到没有把名片给他?那他怎么知道我姓邹?他究竟是谁?

  多少个疑问在我脑子里转圈,弄得我混沌不堪。

  然而,就在第二天的下午,我接到了来自世中国际法律部的电话。

  "喂,请问是邹律师吗?"

  "我就是。"

  "你好,我是世中国际的何家明律师。昨天有事外出,我的助手已经把你的情况告诉我了,今天下午3点,能否麻烦你来我们公司详谈?"

  "好的,我会准时到。"

  "好,下午见。"

  "下午见。"

  重要人物终于登场,我很期待与他的交锋。而那个人,他--是何律师的助手,幸好。

  下午,我如约而至。

  大家谈得很顺利,我分析了当事人的情况以及利益得失,告诉他,如果只会让原告方得不偿失。

  他很赞成我的想法,对我说:"邹律师,这案子的确不应牵扯过大,如果两方同意,我们可以撤诉。"

  "哦?是吗?"我对他的让步很是诧异。

  "你的意思是连庭外和解也可以免了?"

  "是的。这件事情,上头交待,简单处理就可以了,只是,我们还需要和对方办些延期的手续。"

  "这个当然。"

  我对突如其来的大逆转感到有点不可思议,但也没去深究。我把好消息告诉了邹天,和周老先生。

  "姐,我早说过,这件事你一定能搞定。"晚饭桌上,他夹了一块大排到我碗里。

  "少恭维我,我可不吃你这套。"我把大排落一边,夹别的菜。

  "我要替梦婷一家谢谢你。"

  "哦,那你高兴究竟是因为她们家的危机解除还是因为你姐姐替你摆平所有的事?"

  "两者都有。我有一个伟大的姐姐,还有一个可爱的女朋友,我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人。"

  "真是臭美,改天我跟梦婷说说,让她再考虑考虑。比如你喜欢把臭袜子扔在地上,比如你喜欢吃完东西之后不刷牙,让她趁早看清你的真面目……"

  "我知道你不会的。"他信心十足。

  "为什么?"我好奇地问。

  "因为你是好姐姐。"他自豪地说。

  "不,姐姐并不好。姐姐一直忽略了你。"我很惭愧地说。

  "不,姐,你为了这个家已经牺牲够多了。我记得小时候,只要我和二姐想要什么,你总会想法子替我们弄来。那个书包,你花了两个月的时间为隔壁的王大爷剥棉花挣来的,二姐的碎花裙子,你在大学里省吃俭用了一个月,还有妈妈的那件棉袄,你不眠不休了好长时间才赶制出来的。"

  "你怎么知道的?"

  "我自个看到的,妈也这么说。她说,你们长大了,一定要好好孝顺你们的姐。"

  "可是我没有好好保护你们。"

  "不,是我们…对不起你。"

  "傻孩子…"我摸了摸他的头。

  "姐,往后无论发生什么,让我来替你分担。"

  亲情是什么,就是当你在彷徨无助的时候,那股无声胜有声的力量。

  我咬着大排,竟觉得特别的美味。

  晚上,我躺在床上,心中默念道,邹天真的长大了,妈妈,你可以安慰了,我们家唯一的男丁长大懂事了。

  只是,九泉下的月儿,你原谅姐姐了吗?

 

(十二)

本章出自《第三种爱情--香港归来后的故事》

  周家的事终于告一段落了。手续的事我也交待小邱他们办了。

  就在我以为可以松一口气的时候,左辉打来电话。

  "邹雨,不好了,小玲要生了。"电话那端,背景声音混杂,他急急地说。

  "什么,要生了?"我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在哪?"

  "一中心。"

  "好,我马上到。"

  放下电话,我冲出办公室,取车?算了,还是打车吧。

  可是老天偏偏和我做对,叫不到空车,这该死的大热天。

  就在我心急如焚的时候,身边驶来一辆车,停在我面前。

  "邹律师,需要帮忙吗?"那个与我数次照面的先生打开窗,问我。

  我仿佛抓到了救命稻草,来不及思考,"我赶时间,你能送我一程吗?"

  "上车吧。"

  赶到医院的时候,左辉已经急得团团转。

  "邹雨,怎么办?会不会有事?"他抓住我,脸上的汗水犹如下雨。

  "不会的,放心吧。"我握着他的手,想给他点力量。

  "为什么进去这么久一点消息也没有?"

  我没有经验,只能……

  他不停来回踱步,我坐在长凳上,盯着产房门上的灯。

  一分钟,两分钟,一个小时,两个小时,左辉坐立不安,而我,心情忽上忽下。

  什么叫度日如年,我可算真正明白了。后来我也坐不住了。

  不知等了多久,不知走了多少个来回,担心、害怕不知在脑海中上演了多少次,产房的门终于打开了。

  "谁是陈丽玲的家属?"护士问。

  "我是,我是。"左辉一个箭步,冲上前去。

  医生走了出来,拉下口罩。

  "医生,怎么样?"左辉焦急地问。

  我的心提到了喉咙口。

  "恭喜你啊,是个胖小子,母子平安。"医生嘶哑地说,疲惫写满了他整张脸。

  "儿子,是儿子?我有儿子了。"刚才还是一脸愁容的左辉,这会,迎来生命中的狂喜。

  "啊,我有儿子了,邹雨,我当爸爸了……"他拉着我的手,兴奋地手舞足蹈。

  "是啊,我有干儿子了,我当干妈了。"

  我们俩快乐得就像孩子,已经分不清脸上流着的究竟是汗水还是泪水。

  一个新的生命诞生了。这时候我才明白,原来所有期待、所有的艰难只是为了生命破茧而出的那一刻。这种生死一线间的煎熬、彷徨,没有经历过的人是不会懂的。

  经历一场了生与死的对决,使我对生命有着更深的认识。我想为这个孩子买点什么,于是请了半天假,到婴儿商店转转,顺便去看看那位伟大的母亲。

  当我拎着大包小包来到病房,小两口正在为孩子的名字烦恼不已。看到我来,小玲马上抓着我说:"邹雨,你来得正好,他呀,给孩子取的名字我怎么听怎么别扭。你快来评评理。"

  "叫什么?"我把东西递给左辉,问道。

  "一个叫左边,一个叫左派。"

  哈哈,我扑哧笑出声来。

  "这像话吗?"小玲嘟囔着。

  "我看哪,还不如叫佐佐木。"我也来凑份。

  "你们都在瞎闹。"

  "邹雨,我在逗她乐呢。我们想了好多名字,就是定不下来。"左辉在一旁,一手拿着笔,另只手里拽着一张纸。

  "我来看看。"接过左辉手中的纸,立刻眼花缭乱。

  我细细地研究,突然灵感闪现。

  "要不,"我顿了顿,"叫左晨彬,晨曦的晨,彬彬有礼的彬?"

  "晨彬,很好听啊。"小玲的眼里放着光芒。

  "嗯。是不错。"左辉点着头。

  "要不,就这么定了吧。"我建议。

  我们三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大家会心一笑,孩子的名字有着落了。

  "还是干妈有本事,一定要敬茶。"左辉转身去倒茶。

  趁着倒水的当口,小玲拉了拉我,轻声地说:"邹雨,我暂时下不了床,你帮我去看看孩子,他长什么样,告诉我,好不好?"

  "嗯。"我握着她的手,好像在接受一个重大的使命。

  我来到婴儿室门口,微微俯下身,一个个地找,眼睛也不敢眨,生怕漏了。我看着号码牌,忽然,一串熟悉的数字跃入我的眼帘,"75床、陈丽玲之子"。一定是他,错不了。

  他好小,小的让人心疼。眼睛乌溜乌溜的,小嘴抿着,鼻子翘翘的,长大了一定是个小帅哥。两只小手仿佛在抓什么,动个不停。

  "小彬彬。"我情不自禁地叫出声来。

  那个孩子,在他的周围,有那么人爱着他,宠着他,他一定会是世界上最幸福最快乐的孩子。

  我倚着玻璃窗,就这样,看了很久很久。

  今天致林有重要会议,郑主任有事,于是派我和高展旗过去。我推托不了,只好去。

  "喂,展旗,你在哪?要迟到了。"这个高展旗,说好9点碰面一起去的,到现在还不见人影。

  "邹雨,我这里有事耽搁住了,别等我了。完了,我再赶过去。"听上去他那边出了点事。

  "好吧。那你忙完了赶快过来。"

  "好的,我知道了。"

  来到致林,赶上上班的高峰。我只好对礼仪小姐说明来意,往贵宾梯挤。好不容易等到电梯,正要关门的时候,突然门外有人说了声"请等一下。"

  我赶紧打开门,看到林启正。

  "林总,你好。"我挤出了点笑容,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很自然。

  "你好。"

  我在前,他在后。我低着头。

  电梯里就我们俩个人,很是难受。我不知道是不是该找点话题说说,哪怕是不搭界的话。

  忽然,他开口说道:"听说左处长喜得贵子。"

  "你知道了?"我很惊讶。

  "上次去医院看爸爸,碰到他了。"

  又是一阵沉默。

  我扫了一眼显示屏,快要到了,我暗自庆幸。就在这时,电梯突然晃动起来,灯光熄灭。我还来不及反应,"啊"的一声,差点摔倒。

  "小心。"他及时拉住了我。

  这是怎么回事?跟恐怖片里的情景如出一辙。我急忙按警铃,可是没有任何反应。

  电梯晃动得越发厉害了。

  "别怕,抓住我。"我紧紧地抓住他,仿佛把我的命交给他。

  没多久,电梯终于停止晃动了。可是它悬在在半空中,上不去,也下不来,黑漆漆的空间里只有我的不安。

  "来人啊,有没有人?"我试图寻找希望。

  "别叫了,会有人来的。"他的声音依然低沉,与我的不安比起来,简直就是天壤之别。

  "致林的电梯一直这样吗?"我有点责难。

  "不,我们今天正好中彩。"

  "你似乎很不以为然?"

  "生死有命"。

  没办法,只能等、等、等。我合手祈祷……

  过了良久,他突然开口问我:"邹律师,如果今天我们死在这里,你有什么未了的心愿?"他很平静,丝毫没有恐惧。

  "我的家人,我的朋友,还有我的事业。"我几乎脱口而出。

  "居然没有一个与我有关。"

  又沉默了,我陷入沉思。如果真的死在这里,和他?。这算是老天为我们的安排?

  "邹雨,你还没有为我生孩子。"他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什么……你胡说",我又羞又窘。

  "你不是求我放过你吗,好,为我生个孩子,生完孩子我就放了你。"他的声音欢快,似乎很得意。

  "做梦吧。"我的脸涨得通通红,幸好他看不到。

  我们命悬一线。

  "里面有人吗?"我听见外面有声音。有救了!

  门慢慢地被撬开,我终于可以重见光明了。好不容易死里逃生了,我有种劫后余生的快感。

  刚出来,就听见高展旗扯着嗓门大喊:"邹雨,你没事吧?"

  "还好,没死。"我作侥幸状。

  "我刚来,就发生电梯故障,我还在想,你会不会被关在里面?"

  "是啊,你不仅乌鸦嘴,还乌鸦附身。"

  突然,他停住了口,在我身后殷勤地喊了一句:"林总好"。我转过身,看到林启正。

  "邹雨,你还欠我一个孩子。"从我身边走过的时候,凑到我耳边轻轻地说。

  "他说什么?"高展旗小声问我。

  "他说你今天穿得真土。"

  "有吗?"

  "你别告诉我刚才你们同处一室?"

  "是的。很不幸吧。"

  "你们没有……"

  "去你的。"

  "邹雨,老天真不公平,为什么所有浪漫的事都让你们给碰上了。"

  "拜托,你没有庆幸这辈子再也看不到我,浪漫?见鬼去吧。"

  开完会,已经下午了。我和高展旗已经哈欠连天,看来要回事务所打个盹了。

  忽然,欧阳部长跑过来,笑眯眯地说:"邹律师,林总请你去他的办公室。"

  "真抱歉,麻烦你转告林总,所里还有事,改天我再约他吧。"

  "这个……"

  "对不起,我们先走了。"

  我们在他的不可思议下离开了。

  "邹雨,你就这么拒绝了?你不怕……"

  "怕什么,我还惊魂未定呢,大脑暂时不想工作。"

  回到所里,一下子瘫倒在我的安乐椅上。手痛,脚痛,腰痛,脖子痛,哪都痛。

  林启正,还有那些匪夷所思的话。我的脑子快爆炸了。

  也许,他还没弄懂我究竟想说什么。

  番外:

  那个左处长抱儿子了。想必她也知道吧,早就祝贺过了。

  他推着父亲在医院里的花园散步,看到他们一家三口晒着太阳。

  左辉看到他,迎上来,介绍他的夫人和孩子,没有任何的尴尬,完全当他是个老朋友。

  孩子肉嘟嘟的,很可爱,父母逗着他乐。

  目送他们离开,父亲问他,什么时候可以抱孙子?

  他笑笑,推说不能抢在大哥前面。

  他突然伤感地想,他的孩子呢?

  在维多利亚公园跑步的时候,他常常看到草坪上,一家三口尽情地玩耍,孩子在父母的怀里撒娇,然后跳来跳去,蹦东蹦西,一刻不停,好不开心。他常常驻足,盯着这样的画面发呆。

  他曾立下誓言,会让母亲看到他生儿育女的那天。

  男孩女孩无所谓,他会给他们幸福的童年。

  还有,如果可以,他只想拥有他和她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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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7-22 10:45:31 | 显示全部楼层

(十三)

本章出自《第三种爱情--香港归来后的故事》

  晚上,我照例去小玲那看孩子,陪她聊天。已经接近10点了,我还舍不得走。我发现,孩子真是个奇怪的小东西,他有着惊人的魔力,可以让我一秒钟也不想离开他。

  不舍地告别了小彬彬,我还沉浸在孩子甜甜的笑中,走在闷热的大街上也不觉得累。

  突然,电话响了。是那个号码。

  "你在哪?"

  "我…我已经睡了。"

  "你在大街上睡吗?"

  "你看见我了?"

  我往四周看了看,他从不远处向我走来。

  "林总,有事吗?我今天很累了。"

  "我就说几句。"他乞求地看着我。

  我示意他继续。

  "我在电梯里说的都是真的。"

  "不要再讨论这些了。那天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

  "是吗?原来你那天赴约,就是预备和我摊牌,提醒我,我已经没有资格爱你了,请我放你一条生路,是吗?那我也清清楚楚地告诉你,我想要爱谁,预备怎么爱,那是我的事,与你无关,你接受也好,不接受也好,对我来说没任何区别。"

  "你这又是何苦?"

  "有多少次,我可以触手可及,可是,我没有,我不想让你痛苦,于是我只能远远地看着你发呆、看着你流泪、然后看着你离去,这种滋味你知道吗?邹雨,前面有多少巨石,我来搬,砸到我也好,绊倒我也好,我都认!可是我却没有办法把你心中的那块石头搬走。"

  "搬不走的,我们始终要面对的。如果你还要坚持,我只能逃得远远的。"

  "逃?为什么明明爱着,却要装作不爱,为什么明明念着,却要彼此分离?"他低沉着声音。

  伤感、沉重弥漫开来,空气凝固着。

  许久,我走过去,握住他的手,说:

  "好好地爱你的妻子吧,不能再让另外一个女人不幸福了。"

  "也许等不到这一天了。"

  "不,你可以的。毕竟她那么用心地爱你,而你--并非无情。"

  他不说话了。

  我告别了他,在大街上走了很久很久。

  启正,让我默默地爱你,只在心里,好吗?

  我的心在滴血,没有让他看到。也许,人只有在痛定思痛之后才会清楚真正的路该怎么走,只是,我付出了比别人惨痛十倍的教训来明白这个道理。也许,某一天,等到我的心疼得失去知觉了、等血流尽、变得麻木不仁了,也就功德圆满了。到那个时候,大家就可以各安天命,而我,就可以从他的记忆中彻底抹去。

  如今的我,已经义无反顾了。

  那晚,我做了个梦,梦到我的双眼无法看见这个世界了。

  省政协要举办一个慈善酒会,邀请函上赫然写着我的大名。

  "邹雨,你收到请柬了吗?"遇上这种事,通常都少不了高展旗。

  "喏。"我指着桌上红灿灿的东西。

  "那你做我舞伴吧。"

  "想得美。"

  "求你了…"

  "如果出席的都是女士,我会考虑的。"

  尽管我的舞跳得不错,可我还是学了半年的舞蹈,没想到有用武之地了。

  衣服呢?我在家里翻了半天,终于找出一条金色的裙子,那是我在舞蹈班表演的时候穿的,同伴们都说很漂亮,所以我留了下来。

  省政协每年都会搞一些活动,慈善酒会今年还是头一遭。规模不大,拍卖的东西也乏善可陈,说穿了,多认识几个人总是没错的。

  我和高展旗来得刚刚好,和省律协的几个熟人寒暄了几句,就坐到一旁吃东西了。我想,要是本人魅力犹存的的话,一定会有很多人排队请我跳舞。所以趁现在有空,先塞点,我可不想饿着跳舞。我为自己的臭美感到好笑。

  "小姐,我能坐下吗?"一个似曾相识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

  原来是他!我的脸部僵硬了几秒钟。

  "我们又碰面了,"他淡淡地说,"想不到会在这儿见到你。"他在我旁边坐下,。

  "幸会。"我突然发现我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他,陈先生?刘先生?还是…这个发现让我自己惊讶不已。

  "我姓姚。"他似乎看出了我的窘迫。

  "对不起,我们见面好几次了,我一直没有请教你的大名,真的很失礼。"我很抱歉。

  "没关系。"

  "哦,对不起,失陪一下。"他看到一个熟人,于是过去打招呼。

  "请便。"

  还没缓过神,高展旗就开始在我耳边狂轰乱炸起来。这家伙,刚才还与几个政府办公室的小妞打情骂俏,一会功夫就神不知鬼不觉地到我身边了。

  "邹雨,你什么时候认识他的?"他拍了一下我的肩,一脸的好奇。

  "哦,在世中国际,就是为了我未来弟媳的那个案子。"

  "你真不简单啊,所有钻石级的男人都被你遇上了。"

  "什么钻石?他只是世中国际的律师助理。"我驳斥他的说法。

  "律师助理?"

  "是啊,不信吗?"我漫不经心地吃着美食。

  "邹雨,你没吃坏脑子吧,他可是世中国际的掌门人--姚世诚。"

  "什么掌门人?"我一脸的惊讶,差点没噎着。

  "千真万确,那家公司是一对华侨夫妇办的。虽然只是家普通的贸易公司,但在业内,口碑很不错。"

  "你确信?"

  "错不了。"

  我傻眼了。我搜寻着他的身影,我不停地问自己,他为什么不坦白自己的身份?

  "这个人高大、挺拔,相貌和我有的比,邹雨,你要好好把握啊。"

  "去去去,少臭美。"我忍不住打断他。

  正在沉思中,突然音乐声响起了。

  "邹小姐,我可以请你跳支舞吗?"不知什么时候,姚世诚站在了我身旁,伸出手。

  我机械地站起来,牵起他的手,步入舞池。

  我仔细地打量着眼前这个人,看来我真是眼拙,一个律师助理怎么可能开豪华车,参加舞会,和这么多官场中人打招呼?邹雨啊邹雨,你怎一个笨字了得。

  "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我看着他,不解地问。

  "请吧。"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就是世中国际的掌舵人?"我很直接。

  "因为我不想让你认为,我是在假公济私。"他脱口而出。

  "你……是指那个官司?"我问。

  "对。"他答。

  "哦,怎么会呢?只是,你怎么会在法律部呢,我还以为你是律师助理。"我仍然想解开谜团。

  "那天我在法律部看资料,没想到被你撞到了。"

  "你…懂法律?"

  "是的,在国外深造的时候主修国际经济法。"

  "太意外了,原来我们是同行。"我有些惊喜。

  他腼腆地笑着。

  一曲完毕,我感觉有点闷热,想出去吹吹风。

  "出去吹吹风如何?"他建议。

  "走吧。"

  我们来到室外的草坪,凉风阵阵吹来,清新,舒服。

  "官司的事,真是感激不尽。"

  "哦,那只不过是一起小纠纷,没必要搞大。更何况对方一直信誉良好。"他的严谨令我吃惊。

  "不管怎样,还是谢谢你。"我说得很真诚。

  "我一直记得那天的你",他看了我一眼,"后来我到省高院,你也在,我看见你正在公诉人讨论案子,所以没有过去打招呼。他们告诉我,你是鑫展的高级合伙人,叫邹雨。那天你来我们公司,我还以为看错了呢。看来,我们很有缘。"他意味深长地对我说。

  我有点不好意思。

  "上次的事真是太感谢了。"

  "哦?"他一时弄不清楚。

  "那次你送我去医院。朋友生孩子,等着救命。"

  "看来我跟那孩子也有缘。"

  "见到你以前,我还以为世中国际的老总是个老头呢。"

  "为什么?"

  "因为到处可见江南园林式的布置。"

  "你喜欢?"

  "嗯。"

  "那以后常来坐坐。"他的眼睛透着光芒。

  "谢谢你刚才请我跳舞。"

  "你今天已经说了很多谢谢了。"

  "哦?"

  我们相视而笑。

  就在这时,会场响起司仪的声音,看来慈善拍卖要开始了。突然他的手机响起。

  "对不起,我接个电话。"他示意我先回。

  我独自回到会场,司仪已经站在舞台中央。

  "那位钻石王老五呢?"高展旗悄声问我。

  "被灰姑娘叼走了。"

  我拿起一杯酒,略饮。

  "女士们,先生们,让我们有请今晚的特别嘉宾,致林集团的林启正先生。"

  什么,他也来了?

  聚光灯下,林启正走了进来,他穿一身黑色西服,扎黑色领结,不可否认,帅极了。台下发出阵阵赞叹声了。我看着,竟有些痴迷。

  他和各位官员握手,然后入座,拍卖正式开始。

  "今天拍卖的第一件物品是……"

  "……"

  "好,第一件物品得主是华氏企业杨立明先生。恭喜杨先生。"

  我没什么兴趣看这无聊的拍卖,那只是有钱人哗众取宠的把戏,不带任何慈善的性质。我无意往周围扫视了一下,没想到正好和林启正目光相遇,他一动不动地看着我,我下意识地把视线移开了。

  "让我们一起请出今天最后一件拍卖物品,它是明清时期的词人纳兰性德为了他的爱人卢氏作的一首词,底价2万元,叫价最低1万元。现在开始。"

  晕!居然卖起文绉绉的词作,恐怕没人懂得欣赏吧,真是浪费。底下立刻有人举起手来,我无奈地摇摇头。

  "5万元第一次。"司仪开口说道。

  "5万元第二次!"司仪举起了锤子。

  "8万元。"突然,林启正举起右手,喊出了一个让人震惊不已的数字。

  顿时,所有的目光聚集到他的身上,人们开始交头接耳。

  "这个林启正,出手可真是大方啊。"高展旗惊叹道。

  "无聊。"我有点鄙视地说。

  "8万元第一次。"

  "8万元第二次。"

  "8万元第三次。"

  "啪"一声响,"成交!"

  "恭喜致林集团的林启正先生拍得今天的压轴精品,再次恭喜林先生。"

  他上台接过那首词,带着胜利者的微笑,扮演着一个慈善家的角色,自信、从容。

  我面无表情地看着。

  音乐声再次响起,"女士们,先生们,让我们继续今天的舞会,张开你们热情的双手,尽情的跳吧。"司仪不遗余力地卖弄。

  曾经,我们相约,要跳遍整个世界,但终究只是一场没有兑现的承诺。

  忽然,我想起那个姚世诚,打了这么久的电话,该不会是溜了吧。

  正当我胡思乱想的时候,一个年轻的服务生走到我面前,轻声说:"是邹小姐吗?林总有请。"

  我不想发作,只好在他的带领下来到一处安静的小花园。

  "你今天真漂亮。"他看到我,温柔地说。

  "谢谢夸奖。"

  "这个送给你。"他拿着手中的匾,递给我。

  "林总太客气了,这么贵重的礼物,我怎么收得起。"我没有接。

  "这是我的心意。"他有点失望。

  "心意?林先生,如果你真的很有钱,灾区那些失学的孩子一定很需要你的帮助。"

  "你觉得他们很可怜?"

  "是的。"

  "我比他们更可怜,我有一个深爱的女人,我们近在咫尺却离得很远,她要我忘了她,我的心被撕扯着,而她却不知道,邹小姐,你觉得她过分吗?"

  我无法作答。

  "我买下它,也许是感同身受吧。"他说。

  我有点迷惑。

  "一个男人为了他逝去的妻子作词,一定用情很深。这份情意,经历过的人才会知道。"

  他的眼神飘向远处。看着他的背影,我突然觉得很凄凉。

  "邹小姐,你怎么在这,我找了你好久。"我回头一看,是姚世诚,带着一脸的焦急。

  "没关系,我有点醉了,所以出来走走。"我答道。

  "刚才有点事耽搁了,真是抱歉。"

  "没关系。"

  这时,林启正转过身来。忽然,两个人的目光同时落在了对方的身上。

  "Ken?"姚世诚张大嘴巴。

  "Joe?怎么是你?"林启正比他更感意外。

  "好久不见。"

  说着,两个人激动地拥抱了在一起,好像亲兄弟似的。

  "嗨,什么时候回来的?"林启正问。

  "不久前。"姚世诚答。

  "什么时候聚聚?"

  "好,大忙人。"

  我看着他们你一句,我一句,惊讶极了。

  "你们认识?"我问。

  "Ken,我来介绍,这是邹律师。邹律师,这是Ken,我在美国的同学。"

  林启正用一种难以置信的表情看着我。而我,装作不认识他。

  番外:

  他不会想到,在这个场合遇见Joe。

  在Harvard,他们可是铁哥们。

  因为经济上的宽裕,他们不用像其他学生那样不分昼夜地打工,以维持生计。反而,他们有很多时间打球,泡书馆。一来二往,彼此就混熟了。女人之间的交往很慢热,而男人呢,显得纯粹些,特别是异乡求学的学子。碰巧,他们是同乡,Joe的父母是华侨。

  Joe是那种很安静的人,这点与他很像,也是他们投缘的地方。他喜欢此地无声胜有声。他们可以一起打球,看球,时不时冒出几句相通之语。还有一点,对女人宁缺勿滥。那时女生写来的情书,他看也不看就扔,哪知道他越不屑一顾,女生就越不罢休。到后来,只好让Joe帮忙,掩护他躲开追逐,然后一齐驾车到郊外,喝着罐装啤酒,对着天上的星星谈人生,谈抱负。

  有空的时候,Joe会和他谈加拿大美丽的枫叶、尼亚加拉瀑布、惠斯勒山滑雪,他们俩开玩笑,以后带着新娘一起度蜜月吧。

  与他的压抑相比,Joe是自由的,父母很开明,他对人生也很豁达。这些让他很羡慕。他看着Joe,幻想自己也能像他一样,抛开枷锁,为自己而活。

  再后来,两个人毕业,Joe回加拿大与父母团聚,他回中国,就这样,在人生的关键点上各自追寻梦想去了。

  现在能遇见他,不失为一件振奋人心的事。

  只是,他有个小疑问,Joe和她认识?他们……

  舞会上跳个舞,认识一下,不至于那么大惊小怪吧。

  他为自己的胡思乱想失笑。

  他还有几天的时间,他会抽空找这个曾经的同学,聚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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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7-22 10:46:40 | 显示全部楼层

(十四)

本章出自《第三种爱情--香港归来后的故事》

  今天所里传来消息:林董出院了。

  那么,林启正的使命完了,他…可以回香港了。心里说不清的酸楚。

  郑主任召集我和高展旗开会。

  "致林那边来电话了,关于北京常驻法律顾问的事,我们商量一下。"郑主任一脸严肃地说。

  大家一阵沉默。

  "小邹啊,商务谈判的事你比较熟,你去吧。"郑主任开始发话。

  "致林的事以来一向都是高展旗负责的,我连过问的资格都没有。"我毫不客气地反击。

  "可是我离不开郑主任啊。"高展旗的"一鸣惊人"总是让我掉下一地的鸡皮疙瘩。

  "再说,人家醉翁之意不在酒啊。"高展旗这个杀千刀的,我狠狠地白了他一眼。

  他们把目光转向我。

  "我不去。"我很干脆地说。

  "要不要再考虑一下?"高展旗试探地问。

  "不用。"

  "那么,我们派小钟去?"郑主任建议道。

  "好,没意见。"

  这件事定下来了,我总算松了一口气。

  下了班,我到一中心接小玲还有我的干儿子出院。刚走进医院的大门,与林启正不期而遇。

  "说几句好吗?"他眉头紧锁,声音沙哑。

  我没有拒绝。

  "林董他出院了?"我问。

  "是的,我来替他办出院手续。"

  "他还好吗?"

  "嗯。没什么大问题了。"

  "你来?"他问。

  "接朋友回家。"我答。

  一阵沉默。

  也许,这是我们这辈子最后一次见面了。他就要回香港了,从此……想到这,我的心一阵绞痛。

  我不想面对这样的伤感。

  "我朋友在等我了,我要先走了。"快刀斩乱麻,说完,我头也不回地离开。

  "我要回香港了。"他在我身后轻轻地说。

  我停止了脚步。

  "爸爸的身体已经稳定下来,我没什么好牵挂的了。"

  我还是沉默。

  "你就没有什么要对我说的?"他反问。

  "保重。再见。"我继续往前走。

  "等一下。"

  我又停住了。

  "我已经把那副词卖了,钱已经捐给云南那边了。"

  "我替那里的孩子谢谢你。"

  "对不起,我真的要走了。"我不想在他面前哭。

  第三天,郑主任要去北京开会,高展旗的车坏了,我只好牺牲一下,美女送老头。

  把领导送走,总算松了口气。突然,迎面的人撞了我一下,我的包掉在地上。我蹲下,捡起。起身的刹那,看到林启正向着另一个登机口走去。趁着人多的当口,我快步离开。

  我在人少的地方停下。回过头,注视他。

  他交代傅哥几句,傅哥转身离开。他拿出手机,缓缓地拨号,几秒钟后,我的手机铃声响起。

  "喂…。"

  没有声音。

  我知道是他。

  我等着。

  "邹雨。"他轻轻唤了一句。

  "我在。"

  一阵沉默。

  "为什么不说话?"我问。

  "我鼓足勇气给你打电话,可是听见你的声音之后,我却没有勇气说下去了。"他答。

  "那么让我说吧,祝你一路顺风。"我故作轻松。

  "没有别的了?"

  "没有了。"我很干脆。

  "我爱你。"

  "……"

  这时广播里响起空姐甜美的声音。

  "再见。"

  我按下停止键,挂了电话。

  他不知道,其实我就站在离他十米左右的地方,躲在柱子的后面,看着他踌躇、回头、张望、转身,如此反复。终于,不再留恋,一步一步地离去,消失在我的视线中。

  我走到登机口,捕捉他最后的一点身影,指尖缓缓滑过冰冷的玻璃,隔着千山万水,与他告别。

  偌大的机场,剩下我孤独的身影。

  番外:

  父亲的病总算无恙了,他心里舒坦了许多。

  真是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

  把父亲送回家,他便告辞。那个家不属于他,他在那,只会碍眼。倒是他那两个弟弟,年纪虽相差很大,但和他很谈得来,把他当偶像一样供着。三太太总是没好脸色,他也习惯了。

  他对父亲说,您要保重,过些时候我再回来看您。

  父亲拉住他,说有话对他说。

  他只好扶他进书房。

  父亲问:回来住哪?开不开心?公司的事怎么样了?

  他一个个地答。

  这段时间一直住在原来那个地方。那里有太多的回忆,他不舍得卖掉。当然,这个原因他不会提。偶尔,会让傅强送些日用品过来,因为那实在太简陋了。

  他一直很开心,因为看到父亲,可以照顾亲人,好好敬孝。

  公司的事没问题。有他在,他不会让大哥胡来的。

  父亲很抱歉地说,让你来回奔波了。

  他笑笑,说,上阵父子兵嘛。父亲体力不支,做儿子的就要顶上。

  父亲说,孩子,你瘦了。

  他又笑笑,举起手臂,展示他强壮的肌肉,道,我长筋骨,不长肥肉。

  父子俩笑了。

  父亲还有些不适,于是,他叮嘱家庭医生,仔细、周到。父亲看着,在一旁,若有所思。

  离开前的一个晚上,省政府的金部长打来电话,说要举办一个慈善舞会,请他务必莅临。他本想拒绝,父亲却推他,说,去吧,我没事。

  他过去了,意外地发现她。

  他惊喜交集。

  他想把那首词送给她,她拒绝。

  于是,他听她的话,把慈善的物品卖掉了,把钱捐献到灾区。

  卖之前,他特地留意看了下那副词,很美的字,很深刻的意境。可惜他中文不好,写不出这么美的字,也不知道自己体会得是否准确。

  人在机场,还是忍不住想再听一下她的声音,虽然,他不知道是否能如愿。

  接通了,她很干脆,声音不带一丝感情。

  他无奈,情急之下说出了那三个字,仿佛是临走前的承诺一般。

  他依依不舍,返回香港。

 

 (十五)

本章出自《第三种爱情--香港归来后的故事》

  我的生活恢复以往的平静。

  "邹雨,你知不知道林启正已经回香港了"。高展旗又开始在我办公室广播了,这家伙,哪壶不开提哪壶。

  "不知道啊,他回不回香港关我什么事?"我故作轻松。

  "你会不知道?打死我也不信。"

  "爱信不信。"

  "只怕刚走一个,又来一个吧。"

  "什么走什么,来什么的。滚滚滚,少在我这胡搅蛮缠。"

  "就是上次请你跳舞的那个姚世诚啊?"

  "姚世诚?"我真搞不懂他想说什么。

  "是啊,他来向你求爱了。"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高展旗,你给我听好,要是你再胡说八道,乱七八糟的话,我就……。"

  "我好怕啊,不过,他正在郑主任那里谈事情呢。"

  "去你的。"

  "是真的。不信你去看看。"

  "你确信?"

  "此言非虚。"

  他推搡着我出去,正在纠缠的时候,看到姚世诚从郑主任的办公室里走出来,两人有说有笑。

  "来,小邹啊,我给你介绍,这是世中国际的姚总。"郑主任看见我,马上嚷嚷道。

  "姚总好。"我努力让自己表现自然。

  "邹小姐,听闻你是这里最好的律师,所以我慕名而来。"

  "哪里哪里,最好的律师在这。"我把高展旗拉过来,往他脸上贴金。

  "小邹啊,你也用不着谦虚,今天姚总来呢,指名要你负责一个案子。"

  "啊?"我和高展旗瞪大了眼睛。

  "邹律师,如果你不介意,我们可以出去谈谈。"

  郑主任向我使了个眼色,"哦,好吧。"我笑着答应。

  "唉,接下来有好戏看了"。高展旗在一旁自言自语。我狠狠地白了他一眼。

  我上了他的车,心里充满了疑问。

  "我能问你几个问题吗?"

  "请便。"

  "为什么你会找到我?"

  "因为你是律师。"

  "世中国际没有律师吗?"

  "有,可是对方是法国人,不同意让我们自己的律师负责这个案子。我想来想去,只好找你了。"

  "就这么简单?"

  "是啊,我过来跑一趟,本来没抱什么希望的,没想到这么顺利。"他有点不可思议的样子。

  这么说,倒是我想多了。

  "我们去哪?"

  "去我办公室吧,你说过很喜欢那里的布置。"

  "哦。"

  "你…认识林启正?"我装作很不经意地问。

  "当然,Harvard的校友。"

  "哦,你们很久没见了?"

  "最起码3、4年了。他回到国内后,就失去联系了。没想到会在舞会上见到他。"他很得意地说。"

  "你们关系很不错?"

  "嗯。Ken很沉默的。不过对我是例外。当年他是垒球队的队长,我是副队长,我们很谈得来。"

  "你认识他?"他反问我。

  "不,我只是好奇。"

  还没跨进他的办公室,他的秘书就急着向他汇报些什么。

  "他们人呢?"姚世诚颇为严肃地问。

  "在会议室。"秘书小心翼翼地回答。

  他面露难色,然后转过头对我说:"邹律师,法国那边派人过来了。恐怕没什么时间和你细说来龙去脉了。很抱歉,你是否能参加?"

  "我可以试试。"我自信满满。

  说着,他让秘书带我们去会议室。

  "没看过案子要紧吗?"他小声问我。

  "没关系,我们俩是专家,不怕。"我安慰道。

  第一次谈判很顺利,总算没有表现太差,丢事务所的脸。

  送走了外方友人,我进会议室整理东西。

  "怎么了?"我发现姚世诚好奇地看着我。

  "真没想到你会法语。"他很惊讶。

  "一点点而已。"我小声地答。

  "岂止一点点,你帮了我们一个大忙。"

  "大忙?那我一定开价高点。"

  "这个当然。"

  "开玩笑的。"

  "当真也无妨。"

  "我送你回去。"

  "劳驾。"

  他开车很稳,让人感觉不到是在开车。

  "你去过法国?"他问我。

  "哦,没有。"

  "那你的法语是?"

  "随便学的,打发时间。"

  "不管怎样,我代表公司和我个人向你表示谢意。"

  "很乐意为您效劳。"

  "案子的事我改天找你,我们仔细一起研究一下。"

  "好,到时约时间吧。"

  回到事务所,高展旗又开始阴魂不散了。

  "你想说什么?"我主动向他提问。

  "你们…"

  "我们什么…"

  "你们发展得怎么样了?"

  "发展个大头鬼。"

  "我是说真的,难道你们就没有喝喝茶,谈谈情,然后……"

  "我们一下午都在谈工作,工作,仅此而已。"我着重强调"工作"二字。

  "邹雨……"

  "嗯?"

  "邹雨…"

  "说啊。"

  "我感觉他会是第二个林启正。"

  第二个?一箭穿心的感觉。我惶然,一时接不上话来。无尽的波浪翻涌到了心口,将我吞噬。

  多么贴切的比喻,多么讽刺的相遇,真的会吗,真的会吗?

  晚上,我久久合不上眼。高展旗的话戳了我的痛处,压得我喘不过气来。反思和姚世诚之间的种种,是否真的像他所说的那样。我会重蹈覆辙吗?我无力思考。

  第二天起来,我得出如下判断:

  第一,我和他只是普通朋友,他帮过我几次忙,目前和他的交往仅限于工作,至少我并没有发现他对我有什么不良的企图;第二,我还单身,他是不是、能不能成为我中意的对象,我还不知道,也不想知道。第三,我对身边的男人已经有了一定程度的免疫,暂时没办法投入地爱一个人,多久才能摆脱这种局面还不得而知。

  因此,得出的结论是:我和他的未来发展指数微乎其微。

  他不能是第二个林启正,一定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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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7-22 11:02:11 | 显示全部楼层

(三十一)

本章出自《第三种爱情--香港归来后的故事》

  提心吊胆、魂不守舍、胡思乱想,和林董的见面总是让我忐忑不安。

  对林董来说,他所担心的,恰恰是我不可能做到的,可是,我居然总被当成假想敌,这实在太让我难堪了。我哪是挟天子以令诸侯,恐怕自身都难保。

  林家、所有与林家有关的人或事就好像一座座大山,压得我喘不过气来。

  逃离吧,邹雨,心中有个声音呼喊着。离开这个城市,离开这个是非不断、困扰不已、没有自由的地方。

  我的担心没有逃过高展旗的眼睛。

  第二天,高展旗跑到我这边。

  "邹小姐,又被太上皇召见啊。"他闲逛着进了办公室,一副悠闲的样子。

  "怎么,你也想?那太好了,我一定负责传达。"

  "邹雨,老太爷几次三番请你,不会有什么问题吧。"他凑近我,试探性地问。

  "他请我喝茶、聊天,仅此而已。"我准备两三句把他打发。

  "他不会对你……"他咧着嘴笑着。

  "对我图谋不轨?"我反问。

  "邹雨,这老头子一直找你,我总觉得他另有目的。"

  "什么目的?他只是担心自己的儿子。"

  "担心林启正?邹雨,你不用怕,你有法宝。"

  "法宝?"

  "就是林启正啊。"

  "他哪是法宝?分明是麻烦。"扔不掉的麻烦,我心想。

  我也无心与他胡扯,坐下来,打开新浪网,看到一条新闻:70个城市房价同比涨幅创出23个月新高。

  "这该死的房价。"我嘟囔着。

  "怎么,想买房子?"

  "对,买幢别墅,养老。"

  "你真要买房子?我有个兄弟在房产公司,可以让他便宜点。"这家伙,总忘不了扯东拉西,到处拜把子。

  "谢了,我还是自己想办法。"我白了他一眼。

  "有个人可以帮到你。"说着,他朝我使了个眼色,得意洋洋。

  这家伙只要动一下,我就知道他想干什么。

  "免了。我想离开这个地方。"我直言不讳。

  "离开?"他眼睛瞪得好大。

  "对。"

  "你说真的?"

  "是。"

  "确定?"

  "烦不烦?要不要找个扩音喇叭。"

  "那正好,带上我吧,我们一起出来干,我就不信……"

  "那还是省省吧,你走了,郑主任非得找我拼命。"我打断了他,以免他又侃侃而谈,滔滔不绝。

  "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没有。怎么,我就不能过点自己的生活?"

  "行行行,可是……"

  "哪有那么多可是,改天你在郑主任面前吹吹风,以免他老人家接受不了。我也好少点愧疚。"我想起了当初要走的时候,郑主任的语重心长,谆谆教导,搞得我好像犯错的孩子。这次一定不能心软,到时候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我最受不了这种场面了。

  "邹雨,你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他坐到沙发上,两手摆出无奈状。

  "什么初一十五的,我想离开,就这么简单,不需要向任何人交代。"

  "我看,你还是找个人嫁了,不就一了百了了。你身边不就有个现成的人选。"

  "你说你还是……如果是你,还是算了。"不等他开口,我先关门。

  "唉,我就这么没有竞争力?那么,那位体贴入微、一表人材、气度不凡的姚先生总该看上眼了吧--虽然比不上林启正。"他饶有意味地看着我。

  "别提林启正三个字。"

  "好,闭嘴。"

  "不错的主意,我和姚世诚一起浪迹天涯,高展旗,你总算说了句有用的话。"

  "邹雨,你要是说真的,我倒也支持。你身边这么多追求者,就他最顺眼。我嘛,只好忍痛割爱。"

  "这么说我还得感谢你?"

  "他林家再怎么欺人太甚,也不至于骚扰一个有夫之妇吧。"

  "亏你想得出来,用词这么难听。"

  "不过,林家的人,劝你还是离得远点,下次再找你,我就说你不在,一直不在。"

  "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刚才你说的。"

  "邹雨,说真的,离开也不是最好的办法。到时候,你举目无亲的,被他们纠缠,岂不更烦?再加上我这个护花使者不在你身边……"高展旗总不忘找机会自夸一番。

  "拜托你少往自己脸上贴金。"

  "邹雨,不论你做什么,我,高某人,一定会站在你这边。"

  "好,这可是你说的。"

  我苦笑一声。

  如果他不在身边,一定会少了很多笑声。要是没有邹天、左辉、小玲、小彬彬、郑主任、事务所……这么想,我突然又往后退缩了一大步。

  正当我考虑离开的可能性,思量着今后的生活,发生了令人意想不到的事。

  "什么?海南出事了?"

  周四,从外面回到事务所,助手告诉我致林那边打来电话,还没等她说完,我就惊呼起来,差点没从椅子上跳起来。

  我马上拨通了欧阳部长的电话。

  "喂,欧阳部长吗?我是邹雨。"

  那边传来激烈的争论声,你一句的,我一句的。

  "是邹律师?总算等到你的电话。"

  "抱歉,我在外面,手机没电了。"

  "对不起,邹律师,今天就要去海南,麻烦你整理一下资料,下午两点我来接你。"

  "怎么?出大事了?"

  "可能。路上详谈吧。"他甚至来不及回答我的问题。

  "好,我这就回去准备,下午碰面。"

  虽然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我感觉得出来,一定发生了很严重的事。致林上下从来没有这么慌过。工程开始近两年了,按理说,要是有问题早就该发生了。为何等到现在?我曾陆续听说那里起过纠纷,可是不久就摆平了。

  不敢多想,和郑主任打过招呼,交代了助手一些事,急忙往家赶。

  打车回家的路上,我忙着换电池板。刚装好,手机铃响,我一看,是世诚。

  "邹雨,可找到你了。"

  "对不起,手机没电了。"

  "在哪里?"

  "我正在回家的路上,今天下午要赶去海南办点事。"

  "发生什么事了?"

  "致林在那边有个工程,发生一点小麻烦。"

  "去几天?"

  "一个礼拜,或者更长。"我心里也没底。

  "他…他会去吗?"

  "谁?"

  那边沉默。我反应过来。

  "可能会吧。"我答。

  "可惜,我这边走不开,否则我陪你去。"他惋惜

  "不用,我去工作,到时顾不上你怎么办。"

  "世诚"。我犹豫着是否要告诉他我的打算。

  "是不是改变主意了?"

  "没,我想说你要保重身体,我会给你带礼物。"

  "哦,你才要保重。"听见他的笑声。

  "到时候联系。"

  "好。"

  我的心怦怦直跳。怎么才几天不见,反而变客气了。我纳闷着。

  安排好事务所的事,回家整理行李,抽空给邹天打了个电话,拖着旅行包就出门了。晚上7点,准时到达三亚机场。

  九月的海南依旧美丽,椰树成林,碧海蓝天。

  只是我发现,风景也不是记忆中的风景了,心情也随之不同了。生活不会停滞不前,失去了便是失去了,除了安然接受,别无他法。

  这就是人生,这就是心境,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到达下榻的宾馆后,欧阳部长唤我一起用餐。因为时间已晚,只点了两碗面。

  趁着等待的当口,他向我讲起之前发生的状况。

  "差不多一年以前,工程有过纠纷,先前的债权人与银行有借贷关系,如果要继续下去,不仅要还清所有抵押贷款,还要经历过户、更名、换证等过程,谁耗得起这个时间。要不是劝说政府的介入,几乎面临停工的危险。光是游说官场的那些人,就花了很多钱。林总分析得很有道理,这些度假区,单单每年的税费就有几千万,政府当然不希望这处好地段就这样搁置,放弃这块'香饽饽'。不仅如此,政府还酌情减免了原先开发商欠缴的200多万规费。林总的魄力真的很大,我们都不免替他捏把汗。"欧阳部长言语中充满着骄傲,眼神透着光芒。

  "他始终坚定地告诉我们,一定行。我们都备受鼓舞。林总真的不是普通人。"欧阳部长感慨道。

  我的心里被某种东西盈满。

  小姐端上两碗面,只不过是习以为常的炸酱面,我竟觉得特别美味。

  "那么,现在发生了什么问题?"我不解地问。

  "目前工程已经到了最后关头,前几天,建筑商过来汇报说,有两处楼宇屋面渗水,还有一处排水设计不合理。谁都没想到会在这时候横生枝节。这个项目真有点多灾多难,可不要功亏一篑,希望这次老天保佑。"欧阳部长说着,一脸虔诚的样子。

  我在心里暗自祈祷。

  "现在离验收不远了。按照现行的规定,项目的全过程资料必须备齐且必须与原件核对,方能竣工验收和申领交付使用许可证。邹律师,这些事可就要麻烦你了。"

  看来,又是一场持久之战。

  "林总还在美国,他吩咐我们一定不能怠慢。"他说。

  听见"还在美国"几个字,我的心稍事平静下来,却又说不出的失落。

  "他不用参加谈判吗?"我不禁问。

  "林总会尽量赶回来。"

  我喝下最后一口汤,用纸巾擦了擦嘴。

 

(三十二)

本章出自《第三种爱情--香港归来后的故事》

  第二天,我随欧阳部长去工地视察。

  "林总特别交待,如果要去工地这些地方,一定要保护好邹律师。"说着,他把安全帽递给我。

  我的心暖暖的。

  "那时,当地政府还依法拆除一些施工障碍,帮助我们解决了不少难题。"他边走,边解释道。

  "也许,好事多磨吧。"我微笑着说。

  他点头表示同意。

  我们乘上巡视车,欧阳部长热情地为我介绍。

  虽然还没有完全竣工,可是度假区的雏形已具。整个度假区分A、B、C、D区。A区是指挥中心兼总控制台,如商务会议、大型晚会将会在这里举行。B区是娱乐区,水上乐园、室内运动馆、各式餐厅应有尽有。C区是住宿区,客人可根据自己的需求选择不同的房型。D区是消费区,品种繁多的特产将呈现给中外游客。

  我抬头,一眼望去,一幢幢的别墅鳞次栉比,错落有致,看不到尽头。别墅外观样式新颖,有的是地中海风格、有的墙壁上刻着印象派涂鸦、还有的欧洲古堡式的建筑,颜色各异。整个度假区椰树环绕,多种植被混栽,在三亚清澈的海水与蔚蓝的天空映衬下,格外的夺目。

  "太美了。"我啧啧称奇。

  "是啊,邹律师,等建成之后,欢迎你成为第一批入住的旅客。"欧阳部长诚挚地向我发出邀请。

  "那你可得让我享受贵宾待遇,顺便给我办张VIP卡。"我顺水推舟。

  "一定。"他笑着答应。

  突然,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响起。

  "好,你们先过去,我马上就到。"

  欧阳部长神情严肃,转过头,对我说:"林总刚从美国回来,现在正在前面的A区视察。"

  "那我们过去吗?"

  "是的。"

  从C区到A区不过几分钟的路程,可是却漫长无比。

  与别墅区的美丽、明朗、幽静所不同的是,这边尘土飞扬,潮热不堪。

  "邹律师,小心。"欧阳部长走在我前面说。

  "哦。"我抬脚,一步步紧跟。

  走进指挥中心的大厦,就听见一群人议论纷纷。

  "罗总,把设计图纸拿给我。"是林启正的声音。

  应声的男子把一团图纸递给他,他伸手取,利索地打开,看起来。不巧的是,我注意到他那弯曲的手臂上留着几道明显的划痕。

  "欧阳部长,你来了。"林启正身边的一位助手说。

  他的视线随即扫过来,看到我,很是惊讶,逗留了几秒钟后恢复平静。

  "林总,我和邹律师接到电话就赶过来了。"看到林启正,欧阳部长毕恭毕敬地说道。

  "嗯。"

  "林总好。"我象征性地问好。

  "好。"

  他点了点头,深深看了我一眼,马上和身边的人讨论起来。

  想必是旅途劳顿吧,他看起来睡眠不足的样子,双眼布满血丝。

  "去十楼的信息中心看看。"林启正指示着。

  一行人朝电梯方向走去,我紧跟在后。忽然,我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向我招手,是傅哥!

  我也向他挥了挥手。

  他示意我继续往前。

  我笑着摆摆手,与他道别。

  电梯来了,林启正突然说:"我和欧阳他们坐旁边的电梯上去。"

  很快,旁边的电梯门开了。

  "来吧。"他示意我先进。

  电梯内,只看见几个人的身影在晃动。我站在他的身后,闻到那股熟悉的味道,此刻竟有无比怀念的感觉。

  来到控制室。

  "灾备恢复做得怎么样?"他问道。

  身边的技术人员作答,他竟是这么仔细,研究着如此专业的问题。

  就这样,他一层层地巡视,不停地和身边的工作人员交谈,不时地提出问题,并敦促手下把发现的疑点解决。

  到了20楼办公室,众人集中。

  "王部长,你把承建商找来,晚上8点开会。"

  "欧阳,你约杨官员,明天上午10点汇金宾馆见面。"

  "钱助理,联系香港那边的财务总监,后天上午9点汇报工作。"

  他一声令下,各路分头行动。

  独独剩下我,傻呆呆地看着他。

  "什么时候到的?"他抬头看我,与刚才高亢的声音比起来,此刻显得温柔无比。

  "昨晚。"

  "觉得这边美吗?"

  "美。"

  他的嘴角微微一笑,颇感安慰地走到玻璃窗前,俯瞰脚下美景。

  我慢慢走上前,阳光照在他身上,分外地耀眼。

  "这里是天堂。"我说。

  "这里属于心里有爱的人。"他道。

  全部事情落实,已是下午4点。

  人陆续散去。

  "欧阳,你坐傅强的车。邹律师,你跟我走。"

  说完,傅哥把车钥匙递给他,他拿起,示意我跟上。

  我犹豫着,傅哥向我使了个眼色,"邹律师,下次再见。"

  出了楼,刚才的晴空万里不见了,天空阴沉起来,仿佛要下雨。

  我依旧选择后座,见我如此,他也安然接受。

  坐好,我看到正前方,放着张信哲的CD盒。

  车里的气氛有点压抑。

  他也感觉到了,按响了CD。

  音乐缓缓释放。

  "白月光,

  心里某个地方,

  那么亮,

  却那么冰凉,

  每个人,

  都有一段悲伤。"

  竟是如此哀伤的歌曲。

  "想隐藏,

  却欲盖弥彰,

  白月光,

  照天涯的两端,

  在心上,

  却不在身旁,

  擦不干,

  你当时的泪光,

  路太长,

  追不回原谅,

  你是我,

  不能言说的伤,

  想遗忘,

  又忍不住回想,

  像流亡,

  一路跌跌撞撞,

  你的捆绑,

  无法释放。"

  ……

  我向窗外看去,外面下起了雨,雨水噼里啪啦地打在车窗上,激起一圈圈的涟漪。

  我的心情何尝不是这样,此时此刻,在心里,激起无数悲伤的涟漪,一波一波扩散开去。

  可是,内心的沉重又怎能掩饰相见的暖意。逃不过牵挂,裹不住相思的。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在心底总是会想起他,高兴时想,痛苦时想,孤独时想,悲伤时想,想着,念着,心便痛了……心痛明明无法将思念过滤,却还要一遍遍地提醒自己冷漠、冷漠,直至无法穿越……

  忽然,他关了音响,将车停了下来。

  我们就这样,听着雨声,仿佛找到了寄托。

  外面的雨渐渐小了。

  "怎么了?"我打破沉默。

  他不答。

  我紧握着手,不知如何是好。

  "陪我去海边走走,好吗?"他低声地问。

  "我想回去。"

  "就一会,可以吗?你看,外面雨过天晴了。"

  透过后视镜,他正在看我,期待的眼神让我无法拒绝。

  "好吧。"我轻轻地说。

  雨后的海滩,伴着凉爽的海风,让人流连不已。

  一眼望去,四周情侣嬉戏打闹,空气里弥漫着快乐。但不属于我们。

  尽管我盼望能找到一隅属于我们的空地,可是没有。

  走在沙滩上,他在想什么?不得而知。

  就这样,走得再慢点,不要让我看到尽头。

  最好别说话,因为没有话题可说。

  远处,一家三口正在放着风筝,孩子牵着线,爸爸妈妈陪伴在旁,风筝越飞越高,直到变成一个黑点。

  我停下来,努力地望着那个圆点,生怕它突然消失。

  "别担心,如果看不见了,孩子会把线收回来的。"他好像看出了我的心思,安慰道。

  小男孩急急地收着线,可是风筝不听使唤,丝毫没有回归的意思。于是,他求救爸爸妈妈,爸爸很细心,在一旁边讲解边作示范,慢慢地,风筝可以看到了,小男孩露出甜甜的笑容。

  "如果风筝的线断了怎么办?"

  "孩子的家长会保护好的,或者把它找回来。"

  "换成是我,我会放手,不再找,因为它已经飞掉了。"

  "我会替你找回来。"

  "不要找,找回来也残缺不堪了。"

  我回头望了他一眼,朝前走去。

  走到一处巨大的礁石前面,他停了下来。

  "你知道三生石吗?"他忽然侧过身,问我。

  "呃?"我一时搞不清楚他想说什么。

  "那是一个美丽的传说。两个莫逆之交难舍彼此情份,一人转世,两人相约十三年后相认。谁知,好不容易捱到十三个年头,人是故人,身已非他,故事在隔世相见时嘎然而止了,竟这样硬生生地永诀了。"

  "后来,"他顿了顿,"这则故事逐渐演变成为情侣之间盟誓践约之所在,你也许不知道,'缘订三生'的俗语就是这样来的。"他仿佛在讲一个亲身经历的故事,娓娓道来。

  "你看过那块石头?"

  "是的,它就在杭州西湖天竺寺外。虽然只是不起眼的石头,因为上面镌了字,便成为传奇了。我看到很多情侣在三生石上写下他们的誓言,我也写了。"他手插在口袋里,面对大海,平静地说着。

  "林先生,那只不过是骗天底下痴男怨女的雕虫小技,你竟然会中招?"我不相信什么古老的传说,有些不屑一顾。

  "不,那不是雕虫小技,我相信那是真的。人与人之间的缘分真的会延续三生。"

  我彻底无语。什么海誓山盟,什么海枯石烂,就如同眼前浮云,一飘而过。将美好的期待附着于一块普通的石头之上,岂不荒谬。人会有几世吗?恐怕一世都难超脱。

  他走上前去,俯下身,对着岩石的一角,仔细地摸着。

  "你看,这些凹陷,代表礁石常年受到海水的冲击,可是摸上去,依然坚硬无比。"

  我越听越玄乎,不明白他到底意为何指。

  "对不起,我完全听不懂。"

  他站起来,慢慢逼近我。

  "如果要你选,你会选择做什么?天上的鸟,海里的鱼,奔跑的马,爬行的蛇……"

  "我不知道。"

  "我会选择做一块石头,可以守着承诺,一辈子不用移动。"他依然不温不火。

  "林先生,你什么时候变得多愁善感了,一块石头也值得你大作文章的。"我有点不耐烦。

  "骂吧。只有这样你才会注视我。"他一动不动地看着我,我的心触痛起来。

  "你一定要说这些,让我寝食难安,心乱如麻吗?"

  "你会吗?我还以为你已经变成冷血了。"

  "如果你要疯,你一个人疯好了,恕我不能奉陪。"

  只有这样大喊大叫,我才能掩饰内心的不安,不然,我会受不了。

  我朝着马路快步走去。

  他跟上来,拦住我的去路。

  "干什么?让我走。"我推开他的手。

  "我不许。"他顺势抓起我的手。

  "你已经将我所有的快乐带走了。什么时候,你可以让它们回来?"

  "我无能为力。"

  "为什么老天给了缘分,却没收了幸福。没收了幸福,却加进了无限的思念。它难道不知道,这样有多残忍。"

  "我不知道,我什么也不知道。"我挣脱他的手,捂住耳朵。

  "你不知道,你怎么会不知道?听我说,邹雨,你必须面对我。"

  "我不要面对,你就让我独自呆在自己的世界里。我已经习惯现在的一切了,不想改变什么了。"

  "习惯?习惯不去争取,习惯默默忍受,习惯把所有的事放在心里,习惯让我痛苦却毫无知觉。"

  "对不起,我是罪人。你根本不该遇到我,你不遇到就不会痛苦了,是我对不起你。"

  "遇到就是遇到了,没有办法改变的事,为什么要后悔?"

  "是我,一切都是我造成的。没有我,你还是那个意气奋发的你,你会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你会幸福美满,真的。"

  "听着,我们三个之间必须有个了断。因为再不了断,我真的会疯。我每天想得全是你,白天想,夜里想,醒着想,梦里想,工作的时候想,空下来的时候想,时时想,分分想,秒秒想。而我知道,你也和我一样。"他双手扶着我的肩,眼神无比坚定,让我无法抵挡。

  我感到从未有过的恐惧。

  "你说的对。该了断的人是我,该退出的人也是我。我和你之中必定要有个人先走出这一步,既然是我开始的,那么也由我来结束,还一个完整的你,也不枉我们曾经的相知相爱。是我对不起你,我现在不想再继续错误了。"

  "我只想和我爱的女人在一起,有什么错。即使背叛全世界那又怎么样,难道我们成全了所有的人就能快乐了?"

  "对不起,真的不可以了。如果和你在一起,我会生不如死。"

  "好,那么你听着,我的心为你留,你可以不要。我的情为你动,你可以不懂。我的门为你开着,你可以不来。但是我会坚持初衷,一直等下去。"

  "爱过了,我就知足了,其他的,实非我所愿。不管我们有多努力,也无法抛开过去的。如果那时候跳下去的是心遥,结果也是同样的。因为不能,所以拒绝。"

  "我倒宁愿跳下去的那个人是我,如果这样可以让你好过的话。"

  "那我也没有活下去的必要了。"

  "邹雨,为什么不肯正视我们的感情?我每天翻着日历,数着日子,寻找这样那样的借口回来,不过是为了知道你过得好不好,哪怕只是看你一眼。"

  "我不值得你这么做,真的。彼此亏欠的,来生再还吧。"

  我忍住泪,快步离开他的视线。

  我懦弱、胆小,甚至敷衍每一个和他相处的机会,我已经不是当初的我了。

  我承认,我在心里疯狂地思念着他,用生命想,一刻也没有停止过。

  可惜,我不能靠近他,不能。

  他不知道,我期待的不是他的不顾一切,而是他比以往过得更好,携手今生共渡之爱。唯此,才会有出路,才不枉我们曾经的美丽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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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四)

本章出自《第三种爱情--香港归来后的故事》

  我找到世诚,解释说,不小心贪睡忘了时间,是不是他也有事耽搁了,顺便安排一下晚上的节目。可是他好像没有听我说话。

  "发生什么事了?"我问。

  "没什么。"他答,却依然愁眉不展。

  "有话就直说。"

  "下午的时候,我找Ken谈过了。"他试探着我的反应。

  "谈过了?谈什么?"

  "我告诉他……我们没有结婚。邹雨,别怪我,我觉得他还没有死心,我让他不要再骚扰你……不要再伤害你。"他有点前言不搭后语。

  我不小心打翻杯子,渗出的水溅湿了我的裙子。我急忙拿纸巾擦拭。

  "邹雨,对不起。"

  "别傻了,他迟早会知道的。"我安慰道。

  "有时候我也很矛盾,我不知道究竟该怎么做才是正确的。毕竟,你们还深深地爱着。"

  "还是恨吧,这样我的心里会好过些。"

  "邹雨,你真的想清楚了?"

  "人活着,不能总想着倒退。你也看到了,她太太在他身边,他活得很好,很幸福,没有我,他照样是那个独一无二的林启正。这是我的决定,一开始就想得很清楚。也许,在看到他的瞬间,我的防备还会瓦解,还会动摇,可是我不会让他看到的。如果现在回头,我的放手又有什么意义?不如就让我看着他幸福,看着他辉煌,时间会冲淡一切的。"

  "我们怀揣着感情活在这个世界上,并不是只为了爱情而活。除了爱情,还可以有别的东西值得我们去追求。对他的情,我会放在心里,用余下的时间来怀念。"我又说。

  "我现在觉得,Ken没有爱错你。真的,你不是一个简单的女人。满怀伤痛,却要对别人微笑。"

  "我经常没心没肺的,你受得了?"我开玩笑,不想用沉重来结束话题。事实上,从我在北京看到他和心遥的第一眼,我就知道,当初的决定是多么正确。他可以做到的,他可以爱她,可以继续他的人生。只是,他需要时间。

  "没关系,我喜欢充满欢笑的人生。"

  "世诚,我要谢谢你。因为你知道我心里在想些什么。"

  我握住他的手,告诉他,这个好朋友,他这辈子是当定了。

  回到酒店的时候,已是深夜。

  背后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

  "Joe,邹律师。"有个甜蜜的声音。

  我和世诚转过身。

  看来,我们还真有缘。

  "你们也住这?"她惊讶不已。

  "是的。"我答。

  "邹律师,"她停顿了一下:"哦,不,我应该称呼你为姚太太,篝火晚会没有去吗?太好玩了。Ken的舞跳得真不错。"

  我听着一个女人的骄傲和自豪。我没有说话,只是对着她微笑。

  "如果下次有机会,我们一起去。"她挑动着眉毛,我在她的眼睛里找到了挑衅的味道。

  "没有下次了。我们就要打道回府了。"我不想让自己处于被动。

  "怎么,你们决定离开?"她有点意外。

  "是的,单位里有些事,需要我回去处理。"我平静地答。

  我们各自回房。

  "真的要离开?"

  "是的。"

  我决定今晚过后,就告别北京。

  我正在房间整理东西,突然有人敲门。

  "世诚吗?进来吧,门没关。"我边整理行李,边说。

  没有声音。

  "怎么不说话?"我又问了一声。

  依然没有声音。

  我转过身,视线静止了。林启正,他就站在门口,死死地盯住我。

  "你……你找我?"我问道。

  他还是不说话,仿佛要把我看穿。突然,他把门锁上,一种恐惧在我心中弥漫。

  "你想干什么?你疯了。"

  "对,我是疯了。如果我疯了,你就是那个罪魁祸首。"

  "你这样,就不怕外面的人把我们逮个正着。"我厉声问道。

  "既然我来了,就没打算怕任何人。"

  "好吧,你想说什么?说完就走,我还要休息。"我背对着他。

  "邹雨,你一定要这样吗?拼命伪装,拼命坚强。这样你的心就会好过?"

  "你很聪明,很透彻。我已经被你看穿了,恭喜你。"

  "为什么不告诉我真相?"

  "真相?什么真相?"我难以置信地回过头,看着他。

  "Joe都告诉我了。你和他,根本没有结婚。或者说,没有结成婚。"他的眼神出现了一阵内疚的表情,我的心被狠狠地扎了一下。

  我突然冷笑一声。

  "那么,我要怎样?在你面前炫耀吗?炫耀我没人要?炫耀这世上唯一肯娶我的男人也放弃了?"我嘲笑着说,心里无比的难受。

  "如果这就是今天你要问的,答案已经有了。不必再说下去了。"我总结道。

  "你这样做,究竟是对我的惩罚,还是对你自己,如果你要惩罚我,那么干脆点。我的心就在这里,你可以刺过来,刺穿它。"他反问,而我却没有了力气与他说下去。

  "不,我不要。"

  "来,刺啊。"他拍着胸脯,步步逼近。

  "求求你,不要,不要这样。"我朝后退,一步步退。

  "逃避,你永远就是逃避。逃避对我的爱,逃避对我的期盼,逃避我们曾经的点点滴滴,那么,请问,你能逃避你内心的声音吗?"

  我不语。

  他走近我,没有了刚才的气焰,缓缓地、温和地说:

  "那次在机场,为什么要来?"

  "你都……知道了?"

  "傅强打来电话,我才明白原来你是来看我的。你不知道,那次你来,对我的冲击有多大。我可以逼自己恨你,逼自己忘掉你,可是当我知道那些泪全是为了我流的,我的心就像被捅了无数刀,你根本就不知道那有多痛。我在想,那时的你一定很难过。我多想亲口告诉你,我没事,我很好……"

  他的话,一个字一个字地敲在我的心坎上,将我整个人吞噬。

  "求求你,别再说下去了。你没事,就好,真的,其他的都不重要。你不可以有事,不可以。"

  "为什么不肯进来,我明明就在里面。"

  "不用,我看到你没事就好了,她在你身边陪着你,看到你们笑,我真的很开心。"

  "可是你知道,我希望那个陪在我身边的人是你。"

  我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我的心早已泪流成河。

  "我说过,对你的爱,从来都没有停止过,只是换了一种方式。"

  我深深地看着他,希望他能明白我的苦心。

  他仿佛听懂了什么,靠近我,我们注视着彼此。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他喃喃地问。

  我扭过头,捂住嘴,无法自持。

  我止不住泪水,仿佛要把这一年来的辛酸全都发泄出来,他在我背后,轻轻地搂着我,我们俩就这样,沉浸在忧伤的气氛中,不能自拔。

  "回去吧,她在等你。"忽然,我的意识回归。

  "不要让我后悔当初的决定。你一定要幸福。"

  "只要你说的,我都去做。你要我忘记过去的事,我试了;你要我爱心遥,我认了;你说不能伤害自己,我做到了;你要我把思念放在心里,我也照办了。那么,还有什么要我做的吗?只要--不让我不去爱你。"

  我听见自己心碎的声音,混杂着血和泪。

  "走吧,太晚了。"

  "我们还会再见面吗?"

  "会的,会的。"我不住地答。

  他打开门,望了我一眼,转身而去。

  关上门的刹那,我知道,我的心早已飞走了。

  我伸出手,顺着门的边缘缓缓移动。我紧紧握住门锁,只要我轻轻往右一转,就能奔向他的怀抱。曾有几秒钟,我的冲动几乎让我夺门而出。

  可是,那仅仅是一扇门的距离吗?我打开之后,就能将所有的问题抛开。

  我转过身,紧贴着门,滑坐地上,双手抱膝,冷冷地,竟在困顿中睡去。

  番外:

  篝火晚会,意料中的失落。心遥只是随意提及,他们又怎会来?

  他想,如果她能来,或许,他还能请她跳只舞,一偿夙愿。

  他和心遥快乐地跳着,幻想着那是她。

  她就要走了。

  她当着他和心遥的面,那样的镇定自若。

  他看向Joe,脸色平静,想必两人早作决定。

  他不由自主地过去,看到她正在收拾行李。他敲她的门,把它反锁,虽然他知道那样做是多么的不应该。

  他很清楚,如果自己不上前问个清楚,就再也没有机会了。天知道他们还会不会再见面。这一年来,就是做不到不去想她。他把她曾经说过的话反复温习,反复体味,竟然觉得她是正确的。

  不出他所料,她还是退让,以她自己的方式爱着他。他看着她忧伤的脸,听着她言不由衷的话,一阵绞痛。

  他关上门,站在门口,倾听着里面的动静。他的手指牵动着门锁,久久不愿放开。他还想感觉她的温度,感觉她的气息。

  是的,就像Joe说得那样,他一味地爱她,一味地只顾自己朝前走,却从来没有真正去读过她的心。他真的懂吗?她,究竟想要什么?她,究竟怎样才会开心,像当初那般灿若桃花?

  他要和她在一起,之后呢?她还是当初那个她吗?不是,她会变成林启正的邹雨,成为一只囚鸟,而不是原来的那个她。她的爱会被逐渐透支,直到透支她整个人。

  他忍心吗?

  她对他说着那些违心话的时候,该有多心碎。他从未细加体会。一个纤纤女子,谁来安慰她?她捱过的苦少吗?即使给她的伤害,她却从来没有在任何人面前埋怨过半分。她独力承担所有的悲和苦,却要不住地劝他幸福。

  他从Joe的口中得知她说的一口流利的法语,他想那是为他学的吧,他曾经说过法国是他去过的最浪漫的国度。

  他能想象,多少个寂静无声的夜晚,她独自思念着他,手捧着本杂志,想象着他的一切,嘴角时不时地露出微笑,那该是怎样的一种美丽?

  是啊,她已在楼顶,他还在楼下徘徊。

  他感觉到她内心的挣扎,内心的苦,她就像站在冰山上的圣洁女子,四周孤冷,期盼着暖火。而这个火种就在他的手里。

  这是第一次,他觉得离她如此之近。

  很奇怪,他就突然懂了。从他搂她的那刻,他懂了。

  所有的悲欢离合,所有的曲折交错,只为这一刻的灵魂合一。

  这番懂,让他更珍爱她了,爱到不再追求结果。他做的一切没有白做,只为了她的蕙质兰心,她的宽怀大爱,她的深明大义。

  是的,他从来没有孤独过,她的心一直围绕在他的身边,从未间断。如今,他感受到了。

  她的爱,一点也不必他少,只是藏得很深,深到没有痕迹。他想着,暖意盈满了他整颗心。

  两个人的爱慢慢汇集成一条大河,他知道,这条河流将绵延不息……

  他要为了她而幸福,因为那是她唯一的条件,就像曾经他希望她幸福一样,他预备这么做。

  是啊,也许真是应了那句话:因为懂得,所以慈悲。

  于高山流水之间,意诚而后心正。

  她爱他,她慈悲,她成全;他爱她,他会意,他灵犀。

  独步在北京深秋的夜晚,他感觉自己从未像此刻这般冷静,这般满足。他望向天上的月亮,寄托下期盼。

 

(四十五)

本章出自《第三种爱情--香港归来后的故事》

  第二天一早,我给世诚留了张纸条,告诉他上午有事要办,我已经订好下午2点的回程机票。

  是的,我的心被一种不可名状的情绪牵动着。我自己也无法控制。我要去看个究竟。

  我凭着点滴的记忆,报出一个我并不熟悉的路名,来到一个陌生的地方。

  我深深注视着眼前的这座酒店,没有太过华丽的外表,却洋溢着家的感觉,让人有想进去瞧一瞧的念头,只是外壁上的字还没有露出真容。

  酒店的确刚刚造好,目前已接受旅行团或大团体的预定。大厅里已井然有序,一眼望去,小桥、流水、带着人们进入一个童话般的世界。

  突然,有人走到我的面前,"请问,您是邹小姐?

  是位美丽的领班小姐。我惊讶不已。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不仅我知道,我们这的每个人都知道。"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她笑意盈盈地说:"请随我来。"

  "总经理吩咐,如果邹小姐来,邀请她去酒店参观,如果愿意,还可以留下来住,住多久都行。"她边走边对我解释。

  她口中的总经理是林启正吧。

  一路上,凡是碰到的工作人员,都会向我打招呼,称呼我:邹小姐好。

  我只管点头致意,却不明所以。

  "酒店开始营业了吗?"我随口问。

  "还没有,但是所有的准备工作已完成,只等揭牌仪式。"

  "什么时候?"

  "后天。"

  她告诉我,酒店共20层。每层都配有餐厅、娱乐设施,各式会议厅,茶馆、咖啡厅、瞭望台等。

  "这里的房间你可以随意挑选,用VIP卡,费用全免,永不退卡。"她继续说。

  原来,那张金卡是为我做的,我可以随意在这使用,且终生有效?

  "我可以自己看吗?"

  她有点意外,但是,很快,恢复职业般的灿烂笑容。

  "邹小姐请便,如遇到什么问题,可按每一层的求助灯,我会找到你。"她指了指我身后的黄色的小灯,说道。

  她鞠躬送我。

  …………………

  我走出酒店,看见几个工人正在拆卸外墙正中央的布条,批上火红色的锦缎,挂上彩球,我仔细地把几个字组合在一起,名字是:"雨枫大酒店。"

  在阳光的映衬下,格外地耀眼,令我睁不开眼睛。

  我没有叫车回去,而是徒步马路,一遍遍地回想,刚才看到的情景。

  每一层都有一个诗意的长廊,长廊的四周,墙壁上,到处可见一幅幅的浮雕,玲珑剔透、凹凸有致。

  那是什么?丽江的我,香山的我,忧郁的我,微笑的我,若有所思的我,神采飞扬的我,愁眉不展的我,好多个我,重叠、倒影,千娇百媚,千姿百态……

  无数个我不知道的瞬间,都被他记录下来了,为什么我不曾察觉?

  那些壁画、雕灯、花瓶……

  落雨轩、念雨阁、思雨坊、看雨间、听雨吧、晴雨楼、还有那个在后花园的雨滴湖……

  难怪,这里的每个人都认识我,这些画面,想必他们早已研究,早已烂熟于心。

  这些,连同那一个个美丽的故事,将刻在我的心上,与这片天空同在,伤感地、清晰地。

  就让我痛快地哭一场吧。倾泻而下,不再顾忌。

  回到城里的第二天,照常上班。

  "去了那么久,有没有乐不思蜀?"高展旗穿得西装笔挺地走进我的办公室,问。

  这家伙,自从结了婚之后就收敛了不少,不再和我打打闹闹。我虽有些不适应,却为他的转变感到高兴。人总是会成熟的,缺的只是时间的打磨。

  "没有。"我摇了摇头,但是我的脑海里满是酒店、那个酒店的一切。

  "世诚兄带你去的?唉,难得他这份大度啊。如果是我,早跑了。"

  是啊,我也明白,我也懂得。他也许正在经历当初我经历的一切,明知太多的不可能,却还要往里钻。人就是这样,永远希望自己做的那个梦会变为现实,可是,终究梦难圆。

  "邹雨,给你个消息,别说我危言耸听。"

  他把我的思绪拉了回来,我斜着眼看他。

  "林家那边可不太平,林启正不在的这几天,他大哥可没消停,整天往老爷子家里跑,老爷子的身体据说是越来越差了。我看,林家的事悬啊……"

  "老爷子会福大命大的。"我打断他。

  "唉,希望托你的福。"

  我望向窗外,外面正值初冬时分,万物凋落。生命甚是脆弱,祝福他长命百岁,喝到一杯爷爷酒。

  一连几天,天色灰蒙蒙的,人的心情也跟着抑郁。

  早上我不小心打翻了酱油瓶,我感觉有什么事要发生了。

  下午刚开完会,郑主任和高展旗神情严肃地拉着我进办公室。

  原来林家传来噩耗:林董因心肌梗塞,辞世了!

  五雷轰顶!晴天霹雳!

  "什么?"我惊叫。

  我整个人呆坐在那里,久久不能动弹。我谢绝了所有的来访,关上门,沉浸在无比悲伤的情绪中。

  晚上,我早早吃过饭,在房间里,一个人思绪万千。

  和他的相遇,就好像发生在昨天。他的威严,他的不可一世、他的不容侵犯,他的世故、他的苦口婆心………,还历历在目。

  人的一生,有时候完全不在自己的掌握中。起起伏伏,潮起潮涌,最终闭上双眼的繁华。

  叱咤过,风云过,萧索过,低落过,走完的,留下了……

  此时此刻的林启正,正在经历怎样的悲痛,而我,却帮不上任何忙。

  外面起风,窗来回地碰撞,发出"咣咣"的响声,我起身,关小。

  眼神无意中扫过楼下,发现花坛旁竟然停着一辆黑色的奔驰车,还开着灯。我定睛一看,是林启正!

  这……这怎么可能。是他吗?会是他吗?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我赶紧披了件衣服,匆忙地走下楼梯,打开铁门的时候,我犹豫了。会不会是我看错了?会不会是我的幻觉?

  我的心已不听使唤。

  我一步步地走向他,也许是被我的脚步声惊动了,他从沉思中缓过神来,瞬间看到了我。

  就这样,我们彼此看着,一动也不动。

  仿佛经历了好几个世纪。他终于站起身来,飞奔到我身边,把我紧紧抱住。

  "邹雨,是你吗?"他嗓音嘶哑,疲惫不堪。

  "是的,是我。"我能感觉到他此刻的无助。

  什么也顾不了了,我热烈地回应着他。如果时间停止在这一刻那该多好,哪怕只是短短的几秒钟,我什么也不要了。

  良久,我们松开。天气很冷,他的手冰冰凉。我心疼地把它靠在脸上,把我的温度传给他。

  "你怎么来了?"我问道。

  "我也不知道怎么过来的。我开着开着,就到这里了。你已经睡了吧,是不是吵到你了?"

  我使劲摇头。

  "别在这个时候离开我好吗?"他近乎乞求,仿佛我会溜走。

  我心疼地抱着他,轻轻地摸着他的头,仿佛把这几年来的思念,全都化成此刻的相拥相泣,感谢老天。

  天寒地冻,我催他上车。

  "爸爸死了,是我没有好好孝顺他,为什么身边的亲人一个个离我而去?"他低泣着。

  "别这么说,你是他的好儿子。真的,他身前一直夸你。"我不知怎样安慰。

  "爸爸跟你说了些什么?"

  "他说你是他这辈子最大的骄傲。"

  "真的吗?"

  "嗯。"

  "所以你应该自豪,继承他的遗志,振作起来,把林家的事业好好经营下去。"

  "陪着我好吗?求求你,不要在这个时候离开我。"说着,他虔诚地看着我,眼里还挂着泪水。

  "我答应你。"我坚定地看着他,不带丝毫的犹豫。

  我抱紧他,紧紧地抱他,这个时候的我,还求什么呢?

  我做出了选择,一个连我自己都不曾想到的选择。我决定陪他走过这段难熬的日子,失去最亲的人,这种经历,我有过,所以知道有多痛。没有任何的理由。只是因为他的悲痛,他的请求,他注视着我的神情,他的沉默,和--我的不忍。

  一晚上,我劝着他,他渐渐睡去,安静地就像个孩子。我到楼上拿了毛毯替他盖上,看着他,生怕他被打扰。直到最后我也渐渐睡去。

  一阵铃声把我们唤醒。

  "Ken,where'reyou?We'relookingforyou.AreyouOK?"是心遥。

  "Don'tworry.I'llgobacksoon."他答。

  终于还是要分开了。我看了看他通红的双眼,示意我来开车。

  他同意了。这样他可以再睡一会。

  到了,我叫醒他,嘱咐他好好休息,正要下车的时候,他拉住我,"我们什么时候可以见面?"

  "好好休息,你太累了,这样你会撑不住的。"我似乎在求他。

  "不要。"

  "听话。"

  我在他的脸上轻轻吻了一下,赶快下了车,挥挥手,作别。

  番外:

  北京回来之后,父亲的病就急转直下,来势凶猛,毫无征兆。

  主治大夫说:有什么话赶快说吧。

  他守在父亲的床前,父亲一直胡言乱语。他说,林家就靠你了,不要让我失望。

  他紧紧地握住父亲的手,说了几千遍的我保证。

  父亲还说,孩子,邹小姐的事,我不再反对了。

  他问为什么,父亲说:如果你真爱她,保护好她,不要像你妈妈那样。

  父亲要他叫来汪律师,他照办。立补充遗嘱:纽约的别墅赠邹小姐。

  他意外,不解。父亲断断续续地说:有缘人得有缘物。

  他听不懂,父亲说,去问邹小姐。

  父亲说的最后一句话是:孩子,我对不起你妈妈。

  父亲去了,去陪母亲了。

  他在父亲床前痛哭不止。

  人生在世,大千世界,历经无数,到头来,心心念念的,放不下的,不过是人生旅途中那几个浓缩的片段,植根在记忆的深处,来回沉淀之后,重见光明。

  剥离喧嚣繁华后,人们终将回归自然。

  他还是忍不住去找她了。

  在这个时候,没有人可以安慰他,除了她。

  庆幸的是,此刻,她终于肯走进他了。她把他紧紧抱在怀里,不住地劝慰他。一边是无限的悲伤,一边是朝思暮想的安抚,他觉得自己快要承受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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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7-22 10:20:59 | 显示全部楼层

搞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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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7-22 10:47:55 | 显示全部楼层

(十六)

本章出自《第三种爱情--香港归来后的故事》

  我已经不是当初的那个我了,我似乎已经身在一个怪圈中了,即使外面的风景再美丽,我也只是赞叹,不会动心,甚至有些厌倦。难道我的心真的老了?至于那个姚世诚,又何必放在心上呢?

  转眼间,小彬彬满月了。左辉和小玲急着办满月酒,我这个干妈也不能闲着。

  我抱着小彬彬又亲又搂,舍不得放下。

  "你也生一个呗。"小玲怂恿我。

  "不行,生了的话,小彬彬就没人疼了。"我千万个不愿意。

  "好了,全依你。"

  "孩子满月酒在哪办啊?"

  "定在状元楼。"

  "哦,小彬彬长大了呀,要办满月酒了,来,笑一个。"

  "瞧你这样,赶快结婚生子。这样小彬彬也有个伴。"

  "啊呀,小彬彬好可怜啊,没有伴,怎么办啊。和干妈一起玩好不好?好不好啊。"

  "唉,真拿你没办法。"

  办满月酒那天,天气出奇地凉爽,这下,孩子乖了,不哭也不闹。

  "唉呀,我把奶瓶忘在车子里了。"酒喝了一半,小玲突然叫了起来。

  "我去帮你拿吧。"我自告奋勇。

  我急忙从车里面拿了奶瓶,然后直冲上楼,生怕小彬彬会饿着。

  "对不起,对不起"。我走得太快,撞到人了。

  "邹小姐,是你?"

  我抬头一看,是姚世诚。

  "姚总,你好。"我兵荒马乱地,还要扮演大方得体。

  "有应酬?"

  "哦,不是,朋友的孩子今天满月。"

  "你是说那个孩子?"他若有所悟的样子。

  "对啊,今天他满月,就在隔壁。"我很惊讶他还记得那个孩子。

  "那我可以去看看他吗?"

  "当然可以。"

  我领着他,说明来意后,左辉和小玲纷纷向他敬酒。

  "我是邹律师的朋友,冒然造访,实在不好意思,那天是我送邹律师到医院的,想来我和那孩子也算有缘,所以过来看看他。"

  "姚先生,您太客气了。您是邹雨的朋友,也就是我们的朋友。"左辉说道。

  "我能看看孩子吗?"

  "当然可以。"

  他逗着小彬彬,没想到小彬彬还真给面子,笑了,天使般地笑了。

  "姚先生,您跟这孩子还真是有缘,我们这么多人逗了他一天了,他都不笑,你一来,他就对你笑,分明是偏心嘛。"

  "是啊是啊。"大家跟着起哄。

  "那么,我做这个孩子的干爹,如何?"突然,姚世诚的提议出人意料。

  "姚先生,您说真的?"左辉问道。

  "是的,孩子多个人疼是他的福气。"

  "好,姚先生,冲你这句话,这个干爹你是当定了。"男人很奇怪,一两句话就能攀亲带故。

  "来来来,我们敬干爹一杯。"

  大家兴致极高,一饮而尽。

  "小邹啊,你的朋友真够意思。"

  "是朋友,还是男朋友啊。"

  人群里有人开起了玩笑。

  "姚先生,你可要把握机会啊,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小玲居然跟着帮腔。

  大家是不是疯了?我羞红了脸,只好陪笑。

  送走了姚世诚,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这时,林启正的影子从我的脑海里一闪而过。

  今天约好和姚世诚商谈官司的事。

  "你觉得官司赢面有多大?"

  "你也是行家,你说呢?"

  "客观地说,一半一半吧。"

  "如果真想赢,可以和对方签定赔款协议,对方自然不会再纠缠下去,主动撤诉。只是,这样的话,贵公司的信誉会受到影响。"

  "什么都可以输,信誉不能输。"

  "哦。"

  "或许你不知道,这家公司是我父母一手创办的。它们并不把它当成赚钱的工具,而是…奋斗的目标。

  "那你父母呢?"

  "移民加拿大了。这个公司,是父母的心血,所以我没法离开。等公司结束后,我就可以到加拿大陪他们。"

  "公司要结束?"

  "是的,迟早的事。父母年纪大了,我想过去照顾他们。"

  "这样岂不是很可惜?"

  "所以,我正在考虑是否要解散公司,或者,找到合适的买家收购,但条件是保持世中一切不变。"

  他的语气中充满了惋惜的味道。

  "解散会很不舍吧,你、还有世中的员工。"

  "一定的。不过我不会亏待他们的,现在离职的员工都能拿到丰厚的抚恤金。"

  "有人这么做吗?"

  "不多,但是公司鼓励他们这么做,早作准备总比到时走不了要强。"

  "这么说,现在的你要身兼数职,既是老板又是打工仔。"

  "这样很有乐趣。"他笑道。

  "难怪你会去过高院,又让我误以为你只是一个打工的。"

  "怎么,还在为那件事耿耿于怀?"

  "没有。你很潇洒。"我由衷一赞。

  "这算夸我吗?"

  "你缺人夸吗?"

  "我在意的人倒不多。"

  我的脸上火辣辣的。

  "家中就你一个孩子?"

  "哦,是的,我是家中的独子。"

  "那你岂不是很想你的太太和孩子?"

  "哦,我还没结婚,所以没这方面的顾虑。"

  "对不起,我问得太多了。"

  "没关系。"

  "那么,我们是否可以争取和外方庭外和解?"我意识到有点失礼,马上转移话题。

  "不错的主意,只是这样--你会很辛苦。"他话锋一转,目不转睛地看着我。

  "哦,应该的。我是律师。"我说。

  我努力地忙碌着,和外方通国际长途、传真、视频会议,几天下来,黑眼圈都有了。

  "邹律师,有空吗?我请你吃饭。"中午时分,一通电话把我从沉思中唤醒。

  "哦,如果你不介意和一只熊猫吃饭的话。"

  "熊猫?"

  "是的。"

  "十一点半我来接你。"

  "好,顺便把资料拿给你过目。"

  "行。"

  我们驱车来到市郊的一家饭店。

  "这里很安静,应该不会让你反感。"

  "哦,随便。"在吃饭这件事上,我巴不得别人替我安排好一切。

  "这是我拟的文件,今天晚上要传给对方,如果没什么问题的话,你签字吧。"我边说边把文件递给他。

  "可是我不懂法文。"他摊了摊手。

  Mygod!我把这个忘了。幸好,我还带了一份中文版的。我拿出来,递给他。

  "可是我想懂你。"他突然抓住了我的手,期待地看着我。

  什么?我的心一惊。

  "你说什么……"我本能地把手抽回,声音低得连我自己都听不见。

  "邹雨,请允许我这么叫你,难道你从来感觉不到……我对你……"

  "不要说下去。除了工作,其他的我一概不管。"我思路清晰。

  "包括我对你的关心、示好?"

  "对,我不要你关心,也不要你示好。"

  "为什么?你单身,我未娶,即使交往,也没到法理难容的地步吧。"

  "我希望我们之间只有工作。"

  "这是你的理由?为什么要把工作和感情混为一谈?"

  "现在不好吗?你付钱,我付劳动力。合情合理,互不相欠。"

  "是的,这点我不否认,可是我也不否认在工作之余建立感情。如果你只是不想在工作的时候谈感情,那么等这个案子完了,我们再来谈这个问题。"

  "不。我和你是工作关系,无论现在,还是以后,我希望这条永远成立。所以,请你不要对我……"

  "如果你能说服我,或许我会改变想法。"

  "对不起,我要回去工作了。"我很混乱,很难和他谈下去。

  我拿起包,说完最后一句话,"工作的事,我会继续跟进的。"

  "邹雨,我--没有逼你的意思。"他站起来,诚恳而又无奈。

  我们不欢而散了。糟糕的是,协议怎么办?接下去的工作怎么办?邹雨啊邹雨,真是好事不来,坏事紧跟。高展旗猜得没错。我,该去烧烧香了。

  下午,我什么也做不进去,整个人陷在莫名的烦躁中。突然有人敲门。

  "进来吧。"

  "小姐,想什么那么出神?"是高展旗。

  "是你啊。"

  "我在门口看你半天了,你怎么像只被打败的公鸡?"

  "少废话,找我什么事?"

  "刚才世中国际的姚世诚送来一份材料。"

  "姚世诚?他亲自送来的?"

  "是的。刚好我和郑主任从外面回来,碰到他。他托我务必把这份材料送到你手上。郑主任想请他进来坐坐,可是他说公司有事,婉拒了。"

  我接过材料,是刚才拿给他签字的那份文件。

  "你们吵架了?"

  "什么?"

  "和姚世诚,对不对?"

  "去去去,别来烦我。"

  "我越想越不对,他为什么不进来?还有你刚才的神情,你们之间一定有问题。"

  "你可以写小说了。"

  "邹雨,你们发展到什么程度了?"

  "什么也没有,我再次申明也是最后一次声明:我跟他,决无可能。"

  "邹雨,或许他能让你快乐。"出门前,高展旗对我说。

  我把文件合好,又陷入沉思。

 

(十七)

本章出自《第三种爱情--香港归来后的故事》

  第三天,我约姚世诚出来。

  "我以为你不会见我了。"他开门见山地说。

  "怎么会。我做事公私分明的。法国那边已经同意庭外和解了。他们会再派律师过来详谈。"

  "辛苦你了。"

  "应该的。"

  小姐端上咖啡,我微微地尝了一口,略苦,但有味。

  "邹雨,希望那天的事不要在我们中间产生任何的影响,我只是把心中的想法说出来,如果你sayNo,我不会追问下去。"

  "对不起,我有自己的理由,不足为外人道。"

  "我相信。或者你已经心有所属,那么,至少,我不会夺人所爱。"

  "谢谢你的成全。"

  "那么,以我人品端正,相貌尚可,做你的朋友应该不至于让你太丢脸吧。"

  看着他诚恳的样子,我破涕为笑。

  我们握住了对方的手,坦诚地、释然地。

  法国那边很快派了律师过来,双方达成一致:庭外和解。对方应诺在12个月内不再与其他代理商签定合约。大事告一段落,我总算可以调整作息,救救我那对熊猫眼。

  当妈的女人就是请不动,自从有了小彬彬,小玲就再也没有约我上美容院、shopping什么的,可把我寂寞死了。这不,我这张嘴皮子磨了半天,她才好不容易从双休日中抽了半天的时间陪我这个无聊的女人。

  到了美容院,小姐热情地介绍起他们的新产品。这个精油,那个香薰的,听得我直泛晕,我挑选了一款消除黑眼圈的按摩。人太多了,只好稍等片刻。我到杂志架随意拿了几本杂志,和小玲翻看起来。

  无意中,一本杂志进入视线,上面赫然映着林启正和江心遥的照片,我轻轻地放到面前。是本八卦杂志吧,我心想。很登对的两个人,并肩站着,夫唱妇随,举案齐眉,就这样,直到……。幸福吗?幸福就好。我悄悄地把杂志放回原处,不再去想。

  "雨啊,你说结婚是为了什么?"

  "为了和心爱的人白头到老呗。"

  "那生孩子呢?"

  "为了延续你们的生命啊。"

  "那要是两个人不能在一起呢?"她好奇地问我。

  我不解地看着她,"怎么啦,问这样的问题?"

  "喏,你看,这上面的故事就是这样,两个相爱的人最后分开了。"她指着一本杂志对我说。

  "哦,可能有缘无份吧。"我随口答道。

  "那他们不是很可怜。最后分开一定很痛苦吧。"

  "时间会冲淡一切的。"

  "你不感动?"

  "感动,可是感动不能当饭吃。"

  "如果你是那个女的,你会怎么办?"

  "我会放弃,忘掉那个男的。"

  "那么潇洒?我做不到,我会跟着那个男的,不管多大痛苦。"

  "为什么?"

  "因为离开他我会更痛苦。"

  "你没有想过这样你可能痛苦一辈子?"

  "难道离开了就不会痛一辈子?"

  "你怎么当了妈还这么多愁善感、不切实际?"

  "有了孩子,想法就不一样了,总希望所有事都能成。如果现在要我离开左辉,那我一定生不如死。"

  "放心,他这么爱你和小彬彬,怎么会舍得离开你们。"

  "雨,你说,他们到了天堂会相遇吗?"她一脸期待。

  "会的,一定会。"

  "雨,找个人嫁了吧。"

  "哦,嫌我烦了?"

  "不是,关心你啦。"

  "那你也不为我留意一下。"

  "小彬彬的干爹。干爹配干妈,天经地义啊。"

  "什么?"

  "你们很配啊。"

  "谢谢你,挑别的吧。"

  小姐示意轮到我们了,按摩正式开始。

  闷热的天气终于过去了,凉爽的秋天来了。

  姚世诚发消息问我这个周末有没有安排,我说没有。

  --哦,那我们结伴出游吧。他在短信里说。

  --好吧。我回复。

  "邹雨,今天我们去个好地方。"刚上车,他就卖起了关子。

  "好地方?"

  "对,你现在可以闭上眼睛小睡,一会谜底揭晓。"

  "你不会想把我卖了吧。"

  "不敢不敢,这么漂亮的小姐,无价。"

  "好吧。"

  我悠然地睡去。

  一觉醒来,只觉周围噪杂无比。什么?游乐园?

  "好了,邹雨小姐,目的地到了,请下车。"这个姚世诚搞什么鬼?

  我们随着拥挤的人群向前。

  "什么?旋转木马?这是年轻人玩的吧,我可不要。"他带我来到售票处,我一看,煞觉不妥。

  "怎么,你很老吗?"他轻笑。

  "至少不年轻了。"

  "邹雨,来吧,很有意思的。"

  我还是很犹豫。

  我们的前面排起了长长的队伍,人们兴高采烈的。

  "要不我们打赌。"

  "赌什么?"

  "赌你一定会喜欢。"

  "好吧。"

  看着他兴奋的样子,我答应了。

  木马慢慢启动了,我闭上眼睛,紧紧抓住他的手不敢放。

  "邹雨,睁开眼,有我在,别怕!"

  我不敢。

  "快看,很有意思的,来。"

  我试着微微张开眼睛,但还是没有松开他的手。我握得很紧,生怕一不当心就掉下来了。

  我缓缓睁开双眼,被眼前一座座旋转的木马怔住了!哇,好多好多的木马在旋转,太美了,到处都是木马,金色的,白色的,粉色的,旋转,旋转,不停地旋转……这简直就是天堂,木马的天堂!

  "世诚,我飞起来了。我飞起来了。"我惊呼起来。

  "邹雨,我也飞起来了。"

  "世诚,为什么带我来这里?"

  "因为我想让你忘掉烦恼,忘掉哀愁,忘掉自己……"

  "我真的做到了………"

  欢声笑语飘荡在空中。

  晚上,我把今天我看到的,发生的一个字也不漏地告诉邹天。

  "太有意思了。下次约上梦婷,我们一起玩。"我还意犹未尽。

  "真的?"

  "是啊。"我完全沉浸在兴奋中。

  "姐。"

  "嗯?"

  "你已经很久没这么笑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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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7-22 10:48:42 | 显示全部楼层

(十八)

本章出自《第三种爱情--香港归来后的故事》

  世中国际的事情圆满结束,为表示谢意,世诚特意请我们事务所的人吃饭。

  吃罢,大家各走各路。高展旗送郑主任。满嘴酒气的郑主任开腔说:"姚总,拜托你一件事,能否麻烦你把邹律师送回去,她可是我们事务所的震所之宝。"

  大家一阵哄笑。

  "好,一定。"

  "帅哥送美女,很般配啊。"高展旗在我耳边调侃。

  "去你的。"

  我系好安全带,偶然看见他手上有些许的抓痕。

  "你的伤?"我指着他的手问。

  "哦,没事。"

  "是那天我抓你的手留下的?"我猛然想起那天我紧抓不放的情景。

  "哦,没关系。"

  听他这么说,我的心里,内疚之情油然而生。

  "真是对不起。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这点算什么,别多想。"

  我的心不知被什么东西拨了一下。

  "世诚?"

  "嗯?"

  "别对我这么好。"

  "我看还不够好吧。"

  "不,我心存感激。真的。"

  "那么,除了感动呢,有别的吗?比如心动什么的。"

  我沉默了。

  "呵,邹雨,你真过分,如果你说你有点看上我了,我会兴奋得睡不着觉的。"

  我还是沉默。

  "难道真的一点可能也没有?"

  "对不起。"

  "不用说抱歉。"他安慰我。

  "那么在你心里,一定有段刻骨的感情,那个人、那些事至今还未曾忘记,对吗?或许我早就应该猜到,第一次在商场,那些泪水,是为了他?"

  我微微点头。

  "那么,那天在茶楼,你哭红了双眼也是因为他?"

  我没有否认。

  "究竟是个什么样的男人?我还真有点妒忌他。"

  "后来呢?"

  "因为他脚臭,所以我把他开除了。"我开玩笑地说。

  他也跟着笑了,淡淡的。

  这个世界很奇怪,有的人相交了一辈子也不可能交心,有的人,虽然相识不久,却可以信任地坐在一起。也许,就像他说的那样,我们有缘份,这个缘份能让我们平心静气地谈论以前发生过的事。在他面前,我不会有什么心里负担,不会害怕,只有坦然和如释重负。

  又过了几天,姚世诚打来电话。

  "邹雨,陪我去一个地方。"

  "嗯?"

  "颐年养老院。"

  "去那?"

  "我父亲的一位世交病了,父亲托我去看看他。"

  "哦。那要不要买点鲜花、送点补品什么的?"

  "不用,人去就可以了。"

  来到敬老院,幽静,安详,让人不忍惊扰。

  走进一间病房,看到一位老人背靠着床,专心致志地看报纸。

  "何伯伯好。"世诚说道。

  "何伯伯好。"我也跟着叫。

  "好。你们来了,我跟你爸说没事,可他不信,硬要你跑一趟。"

  "没有,晚辈应该做的。"

  "贤侄,这是你的女朋友?"他看到我,问。

  "哦……"他面露难色。

  "是的,我是他女朋友。"我不想他为难。

  "真漂亮啊,郎才女貌,贤侄,你好福气啊。"

  他的脸上突然泛起红晕。

  突然,护士小姐敲了敲门,说:"对不起,病人要做复建了。"

  "我陪何伯伯做复建。你去花园走走?我很快就回来。"姚世诚有点报歉地说。

  "对不起,借你的心上人用一下。"那边,何伯伯调侃道。

  "你不用担心我,去吧。"我爽快地说道。

  送走了他们,我决定去花园走走。

  绿色的草坪上,老人们有的打牌,有的晒太阳,有的正在学打太极拳。

  或许几十年后,我也会在这里度过我最后的岁月吧。人生苦短,这里的每个老人,谁不是写满了故事,充满了回忆。

  "邹律师。"突然有人叫住我。

  我回头一看,是林董!

  "您好,林董。"怎么会在这遇到他,我忍不住想。

  "你来这?"

  "哦,陪朋友来的。"

  "陪我去那边走走如何。"

  我扶着他,一步一步地走。他的气色虽不如从前,但是精神很好。

  "最近忙吗?"

  "还好。"

  "自从遗嘱的事情,我们就再也没有碰面。启正回来过,你们见面了吗?"

  "碰到过几次。"为什么每次见我他都要提到林启正,难道他希望我和他还有联络,真是可笑。

  "邹小姐,你快乐吗?"他突然的提问让我应接不暇。事实上,每次面对他,我都觉得喘不过气来。

  "呃?"

  "开心,打心底的满足?"

  "人生在世,怎可能事事如意。"我轻描淡写。

  "那么你有过后悔的事吗?"

  "有吧,很多。"

  "我开始后悔当初的想法是不是做错了。"

  "什么想法?"

  "为启正把前面的路铺好,让他走下去。"

  他为什么会有这个念头,我该怎么回答?

  "他那么孝顺懂事,一定能体会您的苦心的。"我有点言不由衷。

  "你恨我吗?"

  "呃?"

  "恨我将你们拆散。"

  "如果两个人真要分,不管什么原因都会分的。"我安慰道,"如果我是你的话,我也会这么做的,您又何必耿耿于怀呢?"

  "这是你的真心话?"

  "是的,我不喜欢在老人家面前撒谎。"

  "邹小姐,你实在是个让人心疼的姑娘。"

  心疼?我不用任何人心疼。

  "我想送你一件礼物。"

  "呃?"我不明白他想说什么。

  "希望你不会拒绝。"

  "哦,那要看是什么礼物了,我先声明,我不接受商业贿赂的。"我打趣道。

  "哈哈,邹律师,你真风趣。"

  我还依稀记得,当年他是如何高姿态地要我抽身,那时我恨过他吗?没有,但至少,痛苦过。而现在呢,他的转变,他几次对我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他想证明什么?为什么没有往日的气焰,往日的高高在上。难道只是因为他是个垂暮的老人,所以诸事内疚?诸事补偿?

  我想不明白,这个老人身上究竟还有多少的故事?我也期待,不要再有这样的巧遇。

  又走了一段,他突然停下。

  "过阵子,启正就要回来了,我会正式把董事局主席的位子让给他。"

  回来?董事局主席?真的?假的?幸?不幸?

  "我朋友来了,失陪了。"他打断了我的思绪。

  "哦,您请便。"

  "老张,刚才遇到一个朋友,聊了会。"看到前面有个头发花白的老先生,他走上前去打招呼。

  "哦,我还以为你不告而别。"那人说道。

  哪知,这位老先生视线落到我身上,就不住地打量着我,那眼神简直让我受不了。我下意识地躲开了。隐约听见那位老先生对他说:"她好像当年的……"

  告别了林董,我松了一口气,真希望下次再也不要碰到他。

  "邹雨。"世诚叫我。

  "好了。"

  "嗯。我们走吧。"

  "刚才你在和谁说话?"他问我。

  "致林的林董。"我实话实说。

  "Ken的父亲!"

  "哦,是吗?"我假装不知。

  "你认识Ken的父亲?"

  "不,公事而已。"

  一路上,电台传来了张学友的歌声。

  "想和你一起去吹吹风,去吹吹风……"

  "这里离市区多远?"他突然问我。

  "不远,大概半小时的路程。"

  "那么,走进你的心里需要多久?"

  呃?!我无法作答。

  "我真希望刚才你说的话是真的。"

  我茫然。

 

(十九)

本章出自《第三种爱情--香港归来后的故事》

  一大早,就听见高展旗的声音在事务所里飘荡。

  "我说,你可真是余音袅袅,绕梁不绝啊。我还没进门就听见你扯着大嗓门乱喊一气,干嘛呢?昨晚酒喝多了?"

  "酒喝多的人恐怕不是我吧。"

  "没个正经。"

  "有个花边新闻,想不想听?"他神秘地说。

  "不想。"

  "真不想?"

  "真不想。我说高展旗,这世界上就没有能让你安静一会的事?"

  "有,就是你啊。"

  "你少来。"

  "我知道我比不上人家什么国际的某某某。"

  "高展旗,你欠骂啊。"

  "得得得,说正经的,最近林家的超级八卦有否耳闻?"

  "我不是私家侦探,没兴趣。"

  "真没兴趣?"

  "唉,算我怕了你了。"

  "我一个同学在夜总会做,林启重,就是林家的大少爷,每天都在那花天酒地。"

  "拜托,你几岁了。一个有钱人家的少爷,怎么玩都不过分啊。夜总会?你同学真是遍及各行各业啊。"我质疑他的同时还不忘数落他。

  "没错,如果只是去那玩玩,倒也无妨,可是如果是因为分家产,是不是就有问题了?"

  "分家产?"

  "对,他每天都会纠集一帮太子党,不知道搞些什么名堂。外面已经传得沸沸扬扬了。"

  "展旗?"

  "呃?"

  "通知你同学,赶快辞职,去国家情报局报到。"

  "邹雨,我可是好心告诉你。"

  "好心?多谢了。我可不想知道。"

  终于把大麻烦送走。

  林家正在暗潮涌动?

  因为这个,林老太爷要移交大权?

  林启正即将成为众矢之的?

  好了,停止,邹雨,这一切与你无关。

  我的心好像在期待什么,又在担心什么,说不清楚。

  接下来的一个月,田氏集团申请的IPO项目正在如火如荼地进行,对方聘请我们出具法律意见书和律师工作报告已到了最后冲刺阶段,我和高展旗忙得昏天黑地。我对林家的关注被逐渐冲淡。

  这天开完碰头会,郑主任把我叫到他的办公室。

  "什么,要我现在离开?"我大叫起来。

  "小邹啊,我这也是没办法才和你商量啊。"

  "没办法?商量?"我实在按捺不住。

  "你也知道,这事只有你和展旗能够帮我。"

  "那为什么不派他去?"

  "你也知道,你比他稳重,更懂得如何应付那些难缠的客户。"这算奉承我吗?

  "唉,没办法啊,当初鑫展筹建的时候,对方也出了不少力,你也知道,人要知恩图报的。"

  知恩图报,天啊,多么冠冕堂皇的理由。不如我帮你改个词,以权谋私。

  "你也知道,这个事务所除了你和展旗,我谁也信不过。"拜托,每次都是这句话,能不能说点别的理由。

  总有一天,我要自立门户,扬眉吐气。那么还没有自立门户之前怎么办?唉……

  云南,这么美的地方,居然是去办公事?而且是半公半私。

  晚上,我整理行李,带着一肚子的怨气。我告诉邹天,我要去云南了,显然我的坏脾气把他吓坏了。

  "姐,你去云南?你真的去云南?"

  "我刚才没说清楚吗?"我边把衣服塞进旅行包,边气鼓鼓地说,就差没咬牙切齿了。

  "可是我从来没见过带着怨气去云南的,那是多美的地方。"他奇怪我的反应,有些不解。

  "你以为我去游山玩水?我可是去办事,办一件极其繁琐的事。"

  "哦……"

  "我讨厌别人把我的思路、节奏打乱,很不幸,你的郑伯伯就是这样的人。"

  "那我跟郑伯伯说说去。"

  "得了,到最后啊,他三言两语就把你打发了。"

  "姐,你有没有听说致林要大地震了?"

  "什么?地震?"

  "嗯。听说林董要退位了,林启正也要回来了。"

  邹天用一种怀疑的眼神看着我。

  半晌,我才反应过来。

  "你……莫非……认为我是在逃避他?"

  Oh,mygod!这个世界怎么了,大家对那些豪门啊,八卦的事除了津津乐道,还有打心底的崇拜和向往。难道除了林家,就没有其他事可关心了。

  "拜托,他们家发生什么和即将要发生什么,我不感兴趣,也不想感兴趣。如果你要和其他人议论,OK,随你的便,不过,别和我谈。"

  "姐,我也只是随便说说。你预备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

  "你和他?"

  "陌路人。"我冷冷地说出这三个字。可是,我的心真的是这样想的吗?

  "姐,你帮忙打打前站吧。下次,我和梦婷去也好心里有数。"

  "怎么?你们打算要去?"

  "嗯,说不定去那拍婚纱照。"

  天哪,又来了另外的任务。

  第二天一早,我乘早班飞机直飞云南。

  在飞机场候机厅的时候,接到世诚的电话。

  "喂,世诚。"

  "你在哪?"

  "我去云南办点事。"

  "这么突然,没听你提过。"

  "临时决定的。你…你找我?"

  "哦,没什么,本来打算今天请你吃饭的。"

  "等我回来吧。"

  "一路顺风。"

  "谢谢。"

  "各位女士、先生,飞机即将起飞,请再次确认安全带是否系好。"乘务员开始例行各项起飞前的准备事宜。

  我睡眠严重不足,正好可以补一觉。

  我闭上双眼。

  我置身一座室外桃园,空气芳香,花草可人。

  "邹雨。"世诚唤我。

  "世诚,你来了。"我走向他,拉住他的手。可是突然他挣脱我的手,转身消失。

  我好害怕,可是我怎么叫他也没有回应。周围一个人也没有,只有我一个。

  不知过了多久,我从梦中醒来,一身冷汗。

  乘务员开始广播,彼时已经到达云南境内。

  下了飞机,我被人群推着往前走,好不容易到了接机口,看到有人举着"邹雨律师"的牌子,我心想,不错,还有人来接。

  "您是邹小姐?"我已经站在了他面前。

  "是的,我是来自鑫展的邹律师。"

  "你好,我是秀莎工艺品的李春年,郑主任说您今天会抵达,我一早就守在这里了。"

  "辛苦您了,李总。"

  我们友好地握了握手。

  "邹律师,我们已经替您安排好了住宿,如果您不介意,现在就送您过去。"

  "好啊,真是麻烦你了。"

  大概40分钟后,到达了位于丽江古城的和玺酒店。我看到它,倦意全无。典型的纳西族风格建筑,四合院式的结构,古典气息浓重。它的摆设,与豪华无关,只与温馨有关。

  "李总,如果可以的话,下午我想和您谈谈公司索赔的事。郑主任有交代,这事一定不能怠慢。"

  "老郑总算没把我这个老战友给忘记啊,邹律师,您真是敬业,那到时候我派人过来接您。"

  "这里到贵公司多远?"

  "开车的话10分钟,步行的话大约30分钟。"

  "那么,不用派人过来,我走过去。"

  吃过午饭,我沿着小桥、流水、人家,两边的风土人情尽收眼底,清新、自然、宁静,这里果真是个忘忧的好地方,没过多少时间,我的心情就好多了。

  "请问李总在吗?我是鑫展的邹律师。"我踏进秀莎的大门,问接待小姐。

  "您是邹律师,这边请。"她领着我来到李总的办公室。

  "邹律师,您来了,请坐。我给您泡杯茶。"李总一见我,就客气地招呼起来。

  "李总,您太客气了。可以的话,叫我小邹吧。"

  "哦,来,小邹,尝尝这茶,它是丽江著名的酥油茶。"

  我拿起杯子,一阵香味扑鼻而来。我微微地抿了一口,有点怪。

  "小邹,是不是有点不适应,你再喝一口。"

  我又尝了一口,果然与刚才感觉不同。

  "醇香可口。"我忍不住赞叹。

  "如果你喜欢,就带点回去吧,算是我的一点心意。"

  我微笑着表示感谢。

  "我们言归正传吧。其实这次请你过来,是有个不情之请。去年11月,我们和另外一家公司签了一份销售合同,期限到了,对方还未付清余款。我们催了好几次了,可还是……。"说着,他递过来一份合同,似有难言之隐。

  我大致地翻了翻,特地留意了一下付款条约,上面写着:最后一次交货后1个月内,付清余下的款项。合同签定日是今年1月3日。

  "最后一次交货是什么时候?"

  "今年4月。"

  我粗略算了一下,都快半年时间了。

  "那么,对方的理由是什么?"

  "因为资金周转困难。"

  "确实是这样吗?"

  "部分是。"

  "那还有什么原因?"

  "小邹,你有所不知,我们这行业,每年出口创汇要占到总利润的70%,只有30%是内销的。如今国家出台出口退税政策啊,对我们的影响不是一点点,今年的利润肯定会受影响了。考虑到这个因素,对方公司今年的利润也会大幅缩水,所以拖欠也就不足为奇了。"

  "可是于情于理,欠钱都是要还的。"

  "话虽不错,可是做起来就难了。"

  "怎么说?"

  "对方有政府背景,我们不敢跟他们硬来,唉。"他无奈地说。

  难道有背景就可以为所欲为吗?

  "李总,您别担心,明天我去对方公司拜访一下,看看接下来的事情该怎么处理?"我安慰道。

  "那多谢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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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7-22 10:50:08 | 显示全部楼层

(二十二)

本章出自《第三种爱情--香港归来后的故事》

  周六一过,世诚说有要出去办点事。

  "Ken,能否帮我照顾一下邹雨?"

  "那是我的荣幸。"

  "我很快就会回来的。"他转过身,对我说。

  "哦,不用担心我。"

  我趁着空闲,去古城逛了一圈,顺便去百岁坊买点首饰、纪念品什么的。回到酒店,已经筋疲力尽了。

  就在这时,我的手机响了。

  "什么?事情解决了?"我惊讶不已。

  "是啊,对方已经答应1周内付清货款。邹律师,太感谢你了。"李总在电话那边对我感激涕零。

  "可是我从来没有联系过什么政府官员。"我一时搞不清楚状况。

  我混沌的脑子一下子清醒了,我决定以秀莎律师的身份去宏茂商务问个究竟。

  等我再次回到酒店的时候,看到林启正坐在前厅的沙发上,看着报纸。

  正好,他在。

  "你出来一下,我有话跟你说。"我走到他面前,气急败坏地说,什么身份、修养,全都顾不上了。

  "哦,你终于肯来找我了。"他似乎预料到我会来,一副悠闲自得的样子。

  我找到一个僻静的巷子。

  "那件事,是你做的?"我劈头就问。

  "什么事?"

  "秀-莎-工-艺-品。"我一字一字地说,"是你联络政府里的人,让他们通融的?"

  "对,是我做的。"他嘴角微微一翘。

  "你……"

  "真是好心没好报。"他斜着眼看我,一脸的漠视。"我还以为你会感激我呢。"他又补充了一句。

  我被彻底激怒了。

  "林启正,你给我听好了,我不需要你的帮助,以前是,现在是,以后都是。你别以为我会感激你,不会,永远不会。"

  "你真是个不知好歹的人。我替你解决一个麻烦,替鑫展搞定一桩烦心事,邹律师,你非但没谢我,还质问我,这是你对待恩人的态度吗?再说,我这么做完全是出自好意。"他态度轻佻,完全不当回事。

  "出自好意?那么多谢了,我消受不起。"

  "消受不起?那么是不是Joe做了,你就消受得起了?"

  "…"

  "看样子,你和Joe,很早就认识了?那次酒会,我就应该看出来了。你的魅力还真是大,这一路上,他开口是你,闭口也是你,然后呢,你们在我面前郎情妾意,打亲骂俏,温柔缠绵,体贴动人,完全当我是个透明人,你很得意是吧?"他大吼大叫,丝毫没有往日的风度。

  "我要和谁郎情妾意,和谁打亲骂俏,那是我的事,不用你管。"我也不甘示弱。

  "很好,那么我要做什么,怎么做,那也是我的事,不关你事。"

  "那么,随你!"我转身离开。

  "站住,"他拉住我,"他,就是你一而再、再而三拒绝我的原因?"

  什么?我惊愕。他竟然想成……

  "我……"我又气又恼,"对你,我不需要解释。"

  "好,非常好,邹律师,我会记得你今天所说的话。"

  他松开我,独自离开。

  我望着他远去的身影,气恼、委屈、不甘一起涌上心头,把我整个人淹没。

  不知什么时候下起了雨,我就这样淋着,雨水,泪水,一起翻涌。

  半天,我感觉有个人站在我面前,头顶上的雨好像停止了。我抬头一看,是林启正。他撑着伞,一动不动地看着我。

  "回来做什么?"我怒不可遏。

  "对不起,我不该那么说你,你快淋湿了。"他赶紧搂住我。

  "不用你管。"我挪开伞,推开他,与他保持距离。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他又围了上来。

  "放开我。"我挣脱,冲向雨中。

  我恍恍惚惚地回到酒店。

  "邹雨,你回来了",姚世诚坐在大厅里,一看到我,马上飞奔过来。

  "哦,没事。我到外面转转。"

  "你淋湿了?"

  "没关系,这点雨不算什么。"

  "好奇怪,我刚才找Ken,他也不在,我还以为你们在一起呢。"

  "哦,没有。"

  "你怎么了,眼睛红红的。"

  "刚才眼睛进沙了。世诚,我想明天回去。"

  "回去?事情全办完了?"

  "嗯。差不多了。"

  "那我去订飞机票,我们一起回去。"

  我点头。

  好不容易回到房间,我轰的倒在床上。眼泪忍不住掉下来。不要哭,不要哭,邹雨。可是无论我怎么劝自己,泪水还是不听话。我在痛吗?痛什么?为什么?为了他吗?

  晚上,我翻来覆去,感觉好冷,好冷。

  番外:

  他在心里盘算着怎么引起她的注意。

  他想到她的烦心事,于是跑了趟政府,借着寒暄,三下两下就解决了。

  他知道她迟早会来找他。

  正好Joe去看地了。而他,借故抽不开身,留在了酒店。

  果不其然,她一脸的怒视。

  她质问他,丝毫没有感激,就好像他促成了这件事反倒是他的错。

  他看着她的嚣张,不依不饶,终于失去理智,故意挑衅,刺激她,然后抛下她,一个人走了。

  哪知,才几步路的功夫,外面竟然下起了雨。他马上想起了她,冲到酒店,问前台要了把伞又冲了回去。

  她失神地在那站着,一个人哭着。他一看,心一下子软了,立刻冲上去,拥住她。

  哪知她死命推开他,冲出去,他在后面追,却已不知去向。

  他找了好久,也不见踪影。

  回到酒店,Joe告诉他,她淋了点雨,已经睡了。

  他懊恼极了,后悔极了。想来,无理取闹的人是他,他有什么资格去质问她,把她弄哭。这分明是恶人先告状,强词夺理,强人所难。

  他一夜未合眼。

 

(二十三)

本章出自《第三种爱情--香港归来后的故事》

  早上,morningcall把我叫起,我昏昏沉沉地走到餐厅,看见他们俩都在。

  "邹雨,你脸色怎么这么差?"世诚拉住我,问道。

  还没等我回答,我感觉天旋地转,一阵晕眩后,便失去了知觉。

  "邹雨,你醒醒。"好像有人唤我。

  我努力使自己恢复清醒,可是头越发地疼得厉害。

  "我怎么了?"

  "你晕倒了。"

  "不要……我要回去……我要回去……"我迷迷糊糊,不知所云。

  又不知昏睡了多少时间,我好转了一些,头不再剧烈地疼痛。

  "世诚,你在吗?"我轻轻地唤。没人回应。

  我只好慢慢地走下床,寻找记忆中的方向。可是我的大脑就是不管用,完全记不清。

  打开门,一股浓重的药水味扑鼻而来,我在医院?

  也许是没有力气,我竟不小心摔倒了。

  正在我痛恨自己无能的时候,林启正迎面走来。

  "邹雨,你怎么起来了。"他本能地扶我。

  "不要碰我。"我本能地拒绝。

  我用尽全身力气站了起来,回到房间,转身关门。

  "邹雨,别这样,是我错了,你让我进去,让我照顾你。"

  "不用,你走,我不想见到你。"

  "那么,我就说几句话,说完我就走。"

  我们就这样僵持着,最终我还是妥协了。

  我默默地回到床边坐下,闭上眼睛。

  "对不起。"他蹲下,握住我的手。

  我下意识地挣脱。

  "昨天的话你不该说,你说了,今天你不该来,你来了。不要说对不起,我不想听。"

  "我从香港回来,可是你却走了。当我知道你在云南的时候,我无法控制,不能自已,即使我给了自己许多不来的理由,可我还是来了,当我看到你和世诚在一起,他对你的关心,你的坦然接受,让我妒忌得发疯。我希望自己不去想,装作不去在乎,可是我做不到,真的做不到。"他伸手抱我。

  "不,不要碰我。"我躲开他,可是没有力气。我又急又恼。

  "对不起,我不该那么说你的。"

  "不,你说的对,是我勾引他,你满意了。既然你认为是,为什么还要找我?"

  "不,你不会的。"

  "让我清楚地告诉你,我已经疲惫不堪,我已经弹尽粮绝,我已经承受不住了。我投降,求你放过我。"

  "不,不放,我宁肯错一辈子,也不想永远这样错过你。"

  "你等不到的。"

  "那-我-就-等-一-辈-子!"

  "不,不要等,你的等,对我来说只有痛苦。"

  "我曾经看到奇迹在我眼前发生,可是现在,什么也没有了。你试图把我从记忆中抹去,就当一切从来没有发生过。我真不知道,究竟是无形之手把我们分开,还是我们本该如此?"

  "好,那么我告诉你--命该如此。我注定要留下,你注定要离开,然后各安天命,各走各路。"

  "是命该如此,还是你心如此?"

  "怎么都好,总之是命,逃不掉,躲不开。我累了,你走吧。"

  泪水滴了下来。背着他,违着心。

  可是,他会懂吗?茫茫人海中,我们无法随意移动,只能随着人群,往前,不停地往前,即使错过。

  走吧,我在心里说。

  终于,他轻轻地关上门,带走屋子里最后一点温暖。

  等我再次醒来的时候,世诚在。

  "邹雨,你醒了。"

  "哦,我睡了多久了。"我问。

  "昨天早上晕的,现在是晚上8点。"

  "我,我想回去,我不要呆在医院。"

  "可以,不过你得先吃点东西,要不然上飞机前又晕倒怎么办,我可不想背你回来。"

  "对不起…对不起…"

  "应该是我说对不起,你病了,我逃不了干系。我跟Ken说了,你要是一天不好,我就一天不回去。"

  "他……走了?"我猜测。

  "嗯。他乘晚上7点的班机,现在已经离开云南了。"世诚看了看表,接着说:"他只有一周的时间。真奇怪,你病了,他比我还紧张,我从来没看到过他这个样子。他找遍当地有名的医生,你的药都是他亲自买的。"他指着桌上堆成的小山,笑了笑。

  真的?他走了?他为我买药?

  此刻,手是冰冷的,心是凄凉的。

  我乖乖地吃了东西,把药服下,安睡。

  出了一晚上的汗,终于把寒气逼走。

  第二天,已无大碍。

  我起床,看到房间里挂满了无数的平安符。

  这时一名护士小姐推门而入。

  "小姐,你醒了。"她微笑着对我说。

  "这是怎么回事?"我问。

  "这是附近普贤寺的平安符,保你平安的。"

  "是医院送的吗?"我很好奇。

  "不是的,是一位先生。你昏迷的时候,他一直坐在这里,一根根穿起来,一宿没睡,然后交代,要挂在你的病房。这里还有一封信,他吩咐你醒了之后交给你。"说罢,她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信封,递给我。

  我接过,打开,纸条上面短短一行字:"雨:保重,惦念,盼再见。落款:启正。"

  我收好,把它紧贴在胸前,很久很久。

  番外:

  她居然着了凉,生病了!都是他害的。

  看到她晕倒的那刻,他整个人失去了主张。

  他慌乱地摸了摸她的额头,滚烫,他知大事不妙,和Joe一起把她送进医院。

  他好想痛打自己一顿,他简直罪无可恕。

  医生从急诊室出来,他紧抓住医生的手,医生说,是急性肺炎。他恨不得撞墙。

  Joe去办住院手续,他和护士推她去病房。

  一路上,他吻着她的手,嘴里喃喃道:千万不能有事,不能有事。

  他跑遍了市区大大小小的药铺,为她配药。然后好说歹说,争得酒店同意,给他一个炉子煎药,送去医院。

  他到医院,她就躺在那里,嘴唇煞白。他的心,立刻扭成一团。

  Joe笑话说,医院有药啊,邹律师吉人自有天相。他不管这些,他只想亲自照顾她。

  医生说过几天病人就会好起来的,请他们放宽心。

  父亲那边打来电话,催他回去,他只有一个礼拜的时间,董事会马上就要重新选举了。

  他暗自着急,这边走不开,那边又等着……

  Joe宽慰他,不打紧,替邹律师谢谢他。

  他觉得有点讽刺。

  他打听到附近有座寺庙,他过去为她祈福,对着菩萨,说了许多知心话。他捐了不少的香火钱,带着平安符,回到医院。用线,一根根串起来。又是一夜没睡。

  串好,挂在床前,希望她醒来之后就能看见。

  邹雨,原谅我好吗?他说。

  他摸着她的头发,在她额头上轻吻了一下,依依不舍地与她告别。

 

(二十四)

本章出自《第三种爱情--香港归来后的故事》

  经过几个小时的颠簸,终于到家。

  世诚坚持要我躺下,我留了一丝门缝。

  不知道外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他们两个会说些什么。

  良久,房门打开了,小天进来了。

  "他走了?"

  "嗯,刚走。"

  "姐,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病着回来?"

  "不小心着凉了。"

  "着凉?好好的怎么会着凉?"

  我沉默。

  "世诚哥千叮万嘱,拿着这个药说每天服一次,那个药每天服三次,我都被他搞得七荤八素了。姐,你们什么时候认识的?"

  "普通朋友而已。"

  "我看没那么简单吧,如此殷勤,非奸即盗。"

  "胡说,人家可是正人君子。"我忍不住,坐了起来。

  "看吧,你心疼了。"

  我对他怒目相向。

  "我看得出来世诚哥对你很好。可是直觉上,他顿了顿,"你还是爱着林启正。"

  "哦?你都可以当专家了。"

  "姐,你还忘不了林启正吗?"

  "不,不打算忘了。既然忘不掉,面对就可以了。"

  有的人爱了一次,一辈子的爱就满了。

  第二天,病稍好些,就去事务所报到。

  郑主任笑意盈盈,"我就说,我不会看错人的。小邹啊,你真是好样的。"

  是啊,你不会看错人,是我看错人。我在心里犯嘀咕。

  "邹雨,我日日想,夜夜想,可算把你盼回来了。"从郑主任那里走出来,高展旗跟着我进了办公室。

  "看来几天不见,你的肉麻功又长进不少。"

  说着,他一屁股陷进沙发里,两手张开。

  "这是你的礼物。"我从包里拿出精装的宫廷普洱。

  他从椅子上蹦了起来,像个受宠若惊的小孩。

  "这是给我的?"

  "怎么,看不上啊,那算了,给别人吧。"我假意把茶收起。

  "不行,你千里迢迢地带回来,说什么也不能给别人抢去了。"

  "拿着拿着。"我往他那一甩。

  "邹雨,以前我哀求了多少次,你都不肯给我带礼物。这次怎么这么自觉?"

  "哦,因为我想治好你的提前发福综合征,以免污染视觉。"说罢,我瞄了他一眼。

  "我发胖了?"

  "你自己看咯。"我手一摊。

  "唉,革命尚未成功,已经惊艳退场了?"他看了看自己的肚皮,自言自语。

  我大笑。

  "拜托,我只是提醒你注意一点,你也希望自己越发风流倜傥吧。"

  我坐下,打开电脑。

  "邹雨,云南之行顺利吗?"他边摆弄盒子,边问我。

  "嗯。"我心不在焉地回答。

  "那身体好点了吗?"他回头看我。

  我愣了愣。

  看来,什么也逃不过这个家伙的眼睛。

  "我打过电话给你弟弟,他说你是病着回来的,那个姚世诚送你回来的?"他接着说。

  "我生病也值得你大惊小怪的吗?那只是意外。"我随意应付。

  "那林启正和姚世诚一起去云南,应该不是意外了吧。"

  "你知道了?"

  "你去云南那天,林启正刚好从香港那边过来,还没歇脚,就要外出考察,听致林那边的人说,他的目的地正好也是--丽江。"

  我一时答不上话来。

  "邹雨,我早就说过他们俩太像,现在可好,他们俩都爱上你了,而其中一个还蒙在鼓里,你准备瞒到什么时候?该说得要说,该坦白的要坦白。你可得想清楚。"他放下礼物,手压在我的桌子上。

  "我……"

  "你要趁早解决,否则后果可能很严重。"

  "后果?严重?可是我能说什么,说:姚世诚,我和林启正曾经相爱过,还是说我没有能力再爱其他人了,包括你。既然是已经过去的事,为什么还要挡在前面,无论我做什么,遇到什么人,经历什么未知的事,都要想一下我和林启正,想一下那些发生过的事可能会带来什么影响,然后小心翼翼地处理我和周遭一切的关系,一辈子挥不去,逃不掉?"

  "也许,那是命。"他拍了拍我的肩,走出了办公室。

  "邹雨,如果有什么要做的,别忘了还有我这个朋友。"他回头看我,说道。

  他的一番话把我的心情全打乱了。

  真的是命吗?

  隔了几天,我准备去左辉那看看,一来把礼物带过去,二来看看干儿子,我给他买了个镯子。本来,可以马上就去的,只是怕自己的病没有全好,对宝宝不利。

  "看,这么客气,人来就好了。带着大包小包的,也不怕累着。"小玲嘟囔着,手里抱着小彬彬。

  "邹雨,下次你要来,通知我一声,我去接你。"左辉也跟着接话。

  "那我岂不是每次都要买很多礼物?"

  "你看你这张嘴。"小玲。

  "现在可以让我抱抱小彬彬了吧,你们都误会了,那些礼物都是给他的,你们没份。"

  我从小玲怀中接过孩子。

  "哇,小彬彬又长大了,越来越壮了。"我忍不住去亲他。

  "有没有想干妈啊,干妈可是想死你了。乖,来笑一个,笑一个啊。"

  孩子和我有感应似的,咿呀咿呀地回应着,还用手不停地拍我。

  我的样子一定很滑稽,逗得夫妻俩直笑。

  "天啊,你们看,他长牙齿了。"我像发现了新大陆,惊叫起来。

  "什么?"他俩立马围了过来。

  我们三个大人就这样,你一句,我一句的,兴奋了整个晚上,被一个孩子搞得团团转。

  好不容易把孩子哄睡了。

  我打了个哈欠,要与他们告别。左辉说要送我。

  "左辉,朋友们都说你好恋家,称你为绝世好男,超级奶爸。"

  "好了,邹雨,别取笑我了。"

  "我真替你感到高兴,真的。"

  "邹雨,你什么时候也让我们高兴?"

  "怎么?我让你们不高兴了?"

  "那倒没有,大家很关心你的……。"

  "关心我的终身大事?你们怕我嫁不出去?"我开玩笑。

  "不是怕你嫁不出去,是怕你东挑西捡,错过了。"

  "放心,我也希望自己能快点嫁出去。"

  "听说林启正回来过好几次?上次我还在医院碰到过他。"又是他,无时无刻。

  "是啊,为了公事。"

  "你和他……"他欲言又止。

  "我和他没什么了。一切顺其自然吧。既然总要面对的,如果我逃,只会证明我还放不下。"我轻松地作答。

  "哦,你想通就好。听我一句劝,如果身边真有合适的人,不要犹豫,尝试着接受,一耽搁,又要重新来过了。"

  他转过来看着我。

  "邹雨,如果有什么事,不妨找我,就算帮不到你,至少我能给建议。"

  "我很让人操心?"

  "你太容易受伤了,喜欢把所有的事放在心里,等到抗不住了,已经千疮百孔,让身边的人干着急。"

  新村门口,我拦了一辆的车,与他告别,他挥了挥手,离去。

  我该感到庆幸,不是吗?

  大姨打电话过来,说是表妹要买一些学习用的参考书,让我有空的时候,帮忙留心一下。我记下了书名,这就去办。

  下了班,我直接去了书店。

  买完了书,手机响起,是世诚。

  "喂…"

  "邹雨,你在哪?"

  "我刚买完书,在新华书店。"

  "我正好在附近,还没吃饭吧?"

  "我…"

  "一起吃如何?"

  "哦,好吧。"

  在秦皇食府吃完晚饭已经八点了。走走吧,对身体好。世诚建议道。

  走到十字路口,正好是红灯。

  我们停了下来。

  我犹豫了一下,转头对他说:"世诚,我有件事想跟你说。"

  "哦,什么事?"

  "不如,我们找个安静的地方谈谈。"也许是环境喧哗,我说得连我自己都听不清。

  "好。"他笑着。

  就在这时,红灯翻绿,人群簇流,向前走去。

  突然间,他牵起了我的手。

  "人太多了,这样不容易走散。"

  我们跟着拥挤的人群到了对面。

  停下来的时候,正好看到林启正站在那里,看着我们。那眼神,万千含意。

  我顿时傻了眼。天哪,竟会这么巧。

  我下意识地挣脱世诚的手,颇为尴尬。往四周望了望,他的车就停在路边。

  "Ken?这么巧?"

  "刚应酬完。怎么,陪邹小姐逛街?"说完,他的视线落在我这里,我赶忙躲开。

  "邹小姐的病好了吗?"他问。

  "谢谢林总的关心,已无大碍。"我作答。

  "Joe,明天有空吗?去我那坐坐。"

  "好。十点吧。"

  "嗯。一言为定。"

  作别。

  "邹雨,你刚才说有事要跟我说。很重要吗?"

  "哦,没什么,下次再说吧"。我完全没有心情讨论下去。

  回到家,我把书理好,叮嘱小天明天帮我寄掉。

  "姐,你能帮我个忙吗?"

  "说吧。"

  "能不能找个会打高尔夫的人,我的一个同学想做个专访。"

  我在脑海中搜索了半天,只好对他摊了摊手。

  "世诚哥不可以吗?"

  "什么?你怎么会知道?"

  "那次他送你回来,我们聊起过打球的事。"

  "你们已经这么熟络?"

  "哪有,像他这样的人,打高尔夫根本不算什么啊。"

  仅有几面之缘的邹天都能看出个究竟,而我竟然没有想到。

  我打电话给世诚,说明来龙去脉,他爽快地答应了。

  "好吧,他答应了。这是他的电话,明天你和他确认一下。"我把便签纸撕下,递给他。

  "谢谢姐。"

  "邹天,你到底搞什么鬼?"

  "我准备撮合你们。"

  "你少动歪脑筋。"

  "你也没反对啊。"

  "讨打。"

  或许,等事情结束之后,我有机会可以和他长谈一次。我暗暗地想。

  番外:

  董事会改选的事忙得焦头烂额,一刻不停。

  他想着她,念着她。

  她应该已经回来了吧。

  在她需要人照顾的时候,他却在这里身不由己,守着一堆枯燥的文件,在她身边的、,对她无微不至的却是别的男人。

  是啊,就是因为他是有妇之夫,所以他不能吃醋,不能表白,什么都不能做,只能远远得看着。

  这种滋味,让他觉得比失去她还要难受。

  好不容易有喘气的时间,他开车去他住的地方整理行李,搬去父亲那里住。

  父亲一再坚持,要他搬过去住。有父亲作主,三太太不敢作声。

  父亲说,那样的房子,哪是人住的。连个像样的佣人都没有。你要是心里还有我这个爸爸,不想让我操心的话,就搬过来住,哪怕是小住。三楼的那间联体房早就为你准备好了。还有啊,你的两个弟弟整天惦记着你这个二哥,你这个大忙人总得抽空会会他们吧,总归是亲兄弟啊。

  是啊,亲兄弟,中国人是最讲究血统的。

  可是,他竟然一点也没觉得那是什么值得自豪的事。

  很奇怪,这世上懂他的,往往是些没有血缘关系的人。

  傅强懂他,所以他从不隐瞒什么。他一直觉得,在他和邹雨之间,必须有个传话的人,虽然他没有明示,但是傅强明白。

  他让傅强把东西搬到父亲的那个家,自己在街上转悠,看有什么要买给那两个弟弟的。

  停下车,关上车门的刹那,看到Joe牵着她的手过马路。

  他拳头捏紧,恨不得上去把他们俩扯开。

  他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上前打招呼。看到她没事,精神尚可,总算有些安慰。

  他立刻决定,Joe这件事,是该挑明的时候了。

  于是,他邀请Joe去他那坐坐。用他自己的方式,解决这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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