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桐网进士
活在牛A和牛C之间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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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
发表于 2008-9-18 00:32: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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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惆怅樵渔事,今还又落然”,借用柳宗元的两句诗,来抒发现代隐没在乡村中的打柴、捞鱼等农事的一些感慨,再切题不过。我们那里山高林密,在文化大革命大炼钢铁前夕,曾经有“长乐洞”的美誉,外边的人进了长乐,圆勾曲形绿,莽莽泛清鸣,骤然置身这方原始森林中沉醉不知归路。可是一场运动,参天古木遭受浩劫,青山被剃成癞子脑壳。在出集体的年代,山山岭岭哪怕是一丛茅草,也被割得溜光,像刚挨过剔刀的男人的下颌。深山打青柴,寒冬灶炉红。所以越发到后来,打柴要走出几十里远的深山。少不更事的我,自恃有几分胆量,和生产队的几个臭味相投的伙伴结队去深山打柴,我们都瞒着大人,拿了柴刀和扁担意气风发去了。我们走得精疲力尽才接近那生长诱人杆柴的深山,克服口干舌燥挥刀砍柴,寻了韧性十足的缚条(多数为青叶栀木),将自己的劳动成果扎实捆牢,打道回府,一气疾走,还在半路,天已经黑了。我们几个急得大眼瞪小眼,山路崎岖,一不小心会摔个骨折。我们只得在原地靠着辛苦打来的柴火,希望黑夜里出现照明的火把。不知是同伙谁的耳朵尖,隔几座山就隐隐约约晓得自己的父亲在喊着他的乳名,随着清凉的山风徐徐送来声嘶力竭的呼喊。起先是一种嗓音,接着在山坳里绽放出各自渴慕的呼喊,一条蜿蜒的火把在窄窄的山道上逶迤而行。我们喜出望外,努力从喉咙里挤出最后的裂音,回应着自己的父母。后来,父亲骂我们打柴不晓得哈(ha,去声)数,他们烧亮的火把是担心豺狗袭击我们,因为豺狗最怕通红的火把。我们听得毛骨悚然。许多年以后为那夜火把长龙而心存慰籍,那是多么温暖人心的火把哟!
捞鱼又是另一番水欢鱼跃了。特别是发春雨,池塘里漫水,走失了一些鱼;绵绵春雨汇涓成流,裹挟着富氧和土壤里的肥力,滋生着河汊里繁茂的一场渔事。湘南农村里世代流淌的河,有名的无名的,和渔网、赶筝、鱼篓子保持微妙的情人关系。我记得父亲是个弄鱼的高手,斜风细雨,斗笠蓑衣,腰系篓子,一手持筝,一手把赶筒,赤着脚行走在河汊里,涉水捞鱼,纷繁四窜的鱼在赶筒的惊扰下,不知是计钻进滤布的筝里,随着筝的迅时提起,在腾空的晃荡的滤布上活蹦乱跳,父亲一只大手成掌俯扫,一捧白亮落入鱼篓子。特别是河汊里的步沙魮,柔若无骨,在油锅里炸过嘣脆喷香,在乡村四五月青黄不接的时候,就着干辣椒爆炒,是增进食欲的一道佳肴,也是我们那个地方送给远方客人的最尊贵的礼物。很可惜,好多年没有吃上这种鱼了。听父母讲,时下河汊里的渔事被电鱼机屠杀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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