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领巾”与“绿领巾”折射出来的教育悲哀

桐水

　本来这个话题已经是三、四年前的过时旧闻了。但是，由于这几天在广州大学城讲课时不经意之间就列举了有关这个方面的案例，却当场遭受到了一个坚决捍卫中国教育尊严的“爱国”学生的质疑，要我现场拿出证据，好在广州大学城的课室上课条件不错，在课室里就可以上网，我用搜索引擎立即显示有一万五千多项有关此类的新闻网页，虽然有的已经是三、四年前的旧闻了，但是今天再谈也不是没有意义。而且据报道，一些比较落后的地区的学校让学生戴绿领巾的经验与办法居然都是从北京与上海这些发达城市里的学校里学来的，不是无师自通的。可见，这个现象并不是因为偏僻落后闭塞的原因才导致的，而是折射出一种根深蒂固的可怕的教育观念，是一种沉重的教育悲剧。现在要通过教育来抢救孩子，但是抢救孩子的前提就是抢救教育。这个任务真是任重而道远。

　　我向来提倡学生的学习的首要任务就是学会质疑问难，对任何东西都先要表示怀疑，但是怀疑要建立在逻辑理性与证据的基础上，而不是抱着所谓的“爱国”的情绪来抵制。其实，并不是你说自己国家好就等于是在爱国，有时爱国更主要是要表现在发现自己的落后，承认自己的不足，然后努力建设好自己家园，这才是真正的爱国。现在因为受到一种“爱国”的教育，我们的青年学生常常沦为“愤青”，上课的教师似乎不能够批评我们现在真实存在的问题。

　　因为时间关系，我把有关红领巾与绿领巾的旧闻放到我的博客上后，却没有能够进一步的认真分析一下我们一些学校为什么会这样，这样做的后面有什么价值观与动机，这样做的理念究竟是什么，其实这些因素还是值得好好分析的。这些有关红领巾与绿领巾的情况在不同地区与不同的学校似乎又有不同。有的是因为成绩不好而配戴绿领巾，有的学校却刚好相反，绿领巾是远比红领巾要高级的一个身份标志。为数不多，是红领巾中的大哥大或者大姐大。看报道说，有些小学生因为戴上了绿领巾而自觉高人一等，充满自豪感。如此等等。可见，无论怎样分出不同的颜色，也就是要强化身份等级，把孩子从小就分出三六九等来。

　　中国由于缺乏“上帝面前人人平等”的价值理念，相反有的只是无处不在的身份等级制度的“官本位”制度与思想观念。因此，中国社会打上这样的等级标志也是自然的。其他方面的等级我们似乎可以理解，也可以宽容，但是，在学校的这样的不断强化等级森严的标志，却是对学生幼小的心灵的一种无可挽回的伤害。其教育结果只能够是“歧视”与“仇恨”，戴上红领巾的，自然因为“进步”或者“先进”，因而有高人一等的优越感，感觉自己有歧视戴绿领巾的同学的资格，而被迫戴绿领巾的学生，内心里自然会产生一种莫名的“自卑”感，当然随即而来的也可能是“仇恨”感。这种教育究竟要给孩子幼小的心灵里撒播下什么样的种子呢？

　　我去日本、韩国参观他们的学校，他们的学生无论哪个年级的学生，都是一律的学生制服，而且是质料非常好的那种，除此之外学生之间没有任何区分的标志。他们的学校之间也没有等级之分，教师也没有职称的高下，没有优秀落后之分。似乎处处都在强化一个“平等”观念。学生穿校服本来就存在有利有弊。弊端就是磨灭了学生的与生俱来的个性，但是也有一点好处，就是可淡化学生的家庭背景及出身的贫富，有利于培养学生的平等意识。学生从小培养一种人与人之间的平等意识是非常重要的教育任务。但是，我们的教育却从幼儿园开始就在把孩子分成“好孩子”与“坏孩子”，上了小学，又是“少先队”，又是小队长、中队长与大队长。后来 “少先队”员多了，感觉所划分的等级实在不够严密，因此，又搞出一些学生配戴绿领巾的层次。只是有些学校把绿领巾当成不及红领巾的差生标志，有的则当成比红领巾高得多的另一个高级层级，总之是要增加身份级别的。这些孩子从小眼中就有等级思想，有就身份级别意识，我们的教育其实就是在培养及强化孩子的身份等级意识与“官本位”意识。增强那种身份歧视感与优越感。这样的歧视感与优越感，一旦泛化立即就可以演化成种族歧视、民族歧视、地域歧视、性别歧视、年龄歧视、学历歧视、家庭出身歧视等等五花八门的歧视。其实只要细心观察，中国社会自古至今，自上到下，远处不充斥着各种各类的歧视与偏见。古代北方的中国人称南方的中国人为“南蛮”，现在改革开放之后，南方的中国人经济发展了，又反过来称北方的中国人为“北佬”，都是带有强烈的歧视的称谓。我是江西人，这个不南不北的地方，常常就遇到这样的尴尬。在北方读书时被人称为“南蛮”，到了广州又常常被为“北佬”或者“外省仔”。看看我们的教育就不难理解这些后面的偏见与歧视了。

　　一个社会落后还不可怕，怕的是落后了不承认，但是更为可怕的还是落后了还不知道。如果我们的教育行政管理者，我们的校长、教师及学生能够有多一点机会走出去看一看外面的世界，就会知道我们花了那么多的钱所办的教育，其实只是一种反教育而已。但是，长期以来我们就是这样做的，而且代代相传。从进入小学时孩子们高唱着“我们是xxxx接班人”到大学毕业即失业，这个过程要经历多少反教育的教育？而且这个过程会给我们的孩子多大的失落感？马家爵的悲剧并不遥远，这样的悲剧还在红领巾与绿领巾的较量中生根萌芽漫延。

　　红领巾与绿领巾都应该休矣！

　　2008年4月21日

        来源：许锡良博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