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桐网贡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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鲜花( 9) 鸡蛋(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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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生在北国,从未涉足南方。她生在南方,不曾向北。
他有一亩风情,绵延款款,潜藏在静水缓涌的外表下,暗潮澎湃。她有一汪柔波,缱缱绻绻,隐匿在争强好胜的躯壳里,不为人知。
他们都喜欢在清晨穿过街心花园时停下来看漫天飞舞的鸽子,撒下一捧面包屑,或沾走一片滴着露水的羽毛。他们也都喜欢在慵懒醒来的午后去星巴克喝一杯加奶的花茶,从不喝咖啡,但沉溺在咖啡的四溢浓香里不可自拔。
他曾极尽风流,只为寻找一瓢属于自己的弱水。她曾安分守己,只为等待一场盛大的相遇。
他们很清楚自己想要什么,懵懂地坚持;他们有时候也不知道自己该拥有什么,模糊的存在。
他在那年秋天奔赴大洋彼岸,断裂了自己安全本分的生活轨迹,历经独自生活的艰辛,泡面果腹的痛苦,无人倾诉的悲哀。宿舍里的一间卧房空了三个月,听说原本要住进来的那个中国人临阵退缩,他有时会在那空荡荡的房间里孤独地徘徊,衡量着自己和这个未知舍友的选择孰对孰错,思索着自己为什么会鬼使神差地来到这陌生的国度。直到后来搬来了一位日本女孩,他便再没驻足。
她也曾为了那个理想的国度奋不顾身地拼搏,手拿着录取通知书和签证,提着笨重的箱子前往国际出发厅,却被相恋四年的大学男友一个电话打断,那头哭天喊地,她心情复杂,踌躇犹豫,一面是充满未知的海市蜃楼,一面是往事编织的琼楼玉宇。她最终还是心一软,丢下行李奔回男友身边,推开门只见满屋狼藉,醉倒在中央的男人无助地呻吟,她心疼地拢他入怀,眼泪啪嗒啪嗒的往下落。一念之差,她并不知道她错过了什么。
他坚持着固执,她挥霍着幼稚。
几年光景,他离开了孤寂的领土,回到熟悉的地方,却发现一切已经变得不一样,物价飞增,人欲暴涨,雾霾深重。曾经的伙伴们各自为前途奔波,只有他还坚守着自由和民主,格格不入。家人的紧逼和现实的抑遏肆虐着他生命里最后的绿洲,走投无路时他看着鸽子南来北往的飞翔,一度想去温暖潮湿的南方看看。
她洗尽了铅华,在写字楼里安守一份枯燥无味的工作,虚度光阴,下班的意义无非从一个牢笼挤进另一个牢笼,挽手备膳,埋首家务,为一个严重依赖她的男人默默奉献七年青春。她曾以为不离不弃可以换来长相厮守的幸福,而事实却只有残忍的独守空闺,和日复一日照顾着一个酗酒好哭,不肯长大的男孩。她依旧每天上班前去逗喂鸽子,内心对自由天空的渴望逐渐星火燎原,她又翻出了那张微微发黄的录取通知书。
他不知不觉来到她的城市,流连她驻足无数的街心公园,出入她光顾的文艺书店,伫立她吹过风的江边小路,抚摸她倚靠过的古垣残壁,坐在她常去的那家人烟稀少的古旧电影院独自欢笑或飙泪,甚至也喜欢上她最爱的那间星巴克,在大一幅落地窗前,沐浴午后最暖的一抹阳光——那也是她最爱的座位。仿佛一切冥冥中自有指引,他行走在她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地域里,并没有想象中的陌生和排斥感,只是,曲曲折折一个圈,终其一切,也没有遇到过她。他过着毫无压力的惬意生活,白天游荡闲逛,晚上给人补习英语讨生活。他和一个女学生谈起恋爱,胸膛毕竟空虚了太久,需要一个如小猫般乖巧纤弱的身子来填充,让他感到自己还有被需要的能力。而女孩始终走不进他的精神领域,连交流也有着深深的隔阂,可他始终宠溺地包容女孩的一切坏脾气和小心眼。
她是迟到的游子,终究还是抛下一切去了那落满红叶的国度,同一所大学,她入住他曾住过的那间房。他在那发生的一切,幸或不幸,也都无一例外发生在她身上,她为自己的勇敢深深鼓掌,又在每个凄清的夜里点亮一盏心灯,独自舔舐自己的伤痛。她找不到有鸽子的街心公园,找不到有落地玻璃窗的星巴克,找不到让她欢笑和泪流的那个人。她的双眼干涸了太久,需要一双明亮的眼睛来看穿她的逞强,一个宽厚的臂膀为她充蓄能量,告诉她还有继续等待的意义。她看《死神来了》,相信命定的事情躲不过,即使错过了也会再相逢。只是,命运兜兜转转,终其一切,也没有把她应得的际遇带给她。
你或许知道,一个小小的决定可以扭转你的命运,你有没有想过,在另一个平行空间里,你正遇着另一个人,过着另一种生活,而这个人,是命运为你谱写好的存在,而你因种种原因跳出了既定的情节,最终错过并且浑然不知的。我们曾离幸福如此接近,却始终隔着踌躇迷惘的墙,穿不透,然后终在一念之间,亲手摧毁了天堂。
他在那年冬天忍无可忍地吵崩了自己的感情,绝望地拨通家里的电话,才发现自己已很久没有回到北方,久到自己都忘了家的模样。他在彼岸丢失了自己,在南方遗失了乡音。他拼命找寻漂泊的意义,只找来烧酒二两,愁绪一对。
她在那年冬天归国探亲,出国一年半,却好似十年般漫漫长长,她抚摸着镜子里岁月爬过的肌肤,扎起长长的发,素颜朝天,依然一股子桀骜不驯的气息,只是她已经学着活在当下,不再盲目地期待,无知地付出。她试着挽回自己,找回失落已久的信念。
他丢掉了坚持,她褪去了幼稚。鸽子飞走了,只有布谷鸟在枝头咿呀地叫唤,不如归去,不如归去。
他回到熟悉的首都机场那天,她也在此转机往南。人潮汹涌,夹着他们朝着彼此的方向缓缓前进。一个踉跄,他撞落她的背包,撒了一地的钱包相机镜子耳机笔记本和学生证。他连声说道“对不起对不起”,接着蹲下帮她收捡散落的物品,目光停留在她的学生证和宿舍号码牌,他不由得心头一惊;她亦瞥到他兜里露出一截的登机牌,那“广州”二字,宛如猛烈的阳光,绚烂扎眼。抬起头,四目相对,不禁一眼万年。他本想说点什么,而她已经收起包袱迅速起身,只丢下一句“要登机了,我来晚了”便匆匆离去,他跟着转身,目光顺着她的脚步流淌,无奈拥挤的人群冲散了她的背影。
他终于明白生活的重重磨砺,千回百转,终其一切,意义只为遇到一个你。只可惜这相逢太短暂,他们本该热烈绽放的交织,只剩下两句“对不起”、“我来晚了”,宛如他们为自己错过了彼此而辜负了的命运,一声扼腕的叹息和真诚的致歉。
后记
注定相逢的人,会不会再相遇?生活里每天都会遇到分岔路,这个世界可以很小,小到一个擦肩而过的路人,也曾差点成为你的毕生挚爱。你是不是也和我一样常常在想,那些本应和我相遇而又错过的人们,在没有我的世界里,会不会过得很好?
第二年开春后,他在彼岸找到了她,他说你好,她说早。兜兜转转,命运总算没有亏待他们,坦诚相遇,从头相知。遗憾的是,你毕竟错过了我最好的年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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