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瑟集》

涧底松 · 发表于 2015-6-21 22:18: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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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瑟集》

程仁卿 ·方茜合著

程小镆、宋海潮编注

前言

我过去写的一些诗歌，都不存稿。尤其是代先师程演生先生所撰应酬诗，虽无特色，而落墨较严，并经先师亲予推敲，亦一首无存。这付梓的，是迁居梅城后于读书之瑕，偶事吟咏。

自与台湾張漱菡表妹取得联系以后，更增诗兴。因她是海峡两岸知名作家，于写小说之余，亦爱吟诗。著名词家高越天先生评其词中的佳句，置之李清照集中，无可轩轾。为当代才女，叹继起无人而和我们有亲戚关系，又情谊至深，常和我们通信论诗，给予我们的启发很多。我们的诗词，虽寥寥无几，却和她的忧乐相关，所以不能不把她的有关佳作和我们的《琴瑟集》连在一起。诗所以言情，情信而词巧，昔刘勰论之甚详。杜牧之讥元稹言情诗涉及淫词者，几乎要达到犯法的程度，而杜牧自己却不料有人给予他同样的讥评。他二人虽是名家巨笔，像这样些地方，是不必学习的，还应该是发乎情而止于礼义。

写近体诗的押韵，我认为同样可以押古韵。古人已有这样做的。如元代著名诗人周权的《晚春》七律云：

轻车繁吹尚纷紜，衮衮浮香紫陌尘。

杜宇青山三月暮，落花流水一溪云。

东风旗斾亭中酒，小雨阑干柳外人。

何许数声牛背笛，天涯芳草正斜曛。

这是把十一真与十二文通押的，完全可以仿此先例，不要过分束缚自己。余在拙著《诗学津梁》中，也详细论证了这点。内子方茜，幼承家学，及长，入上海复旦大学中文系，亦爱吟咏，但因功力不足，皆不留稿。这里所录的，也是迁居梅城以后才写诗留稿的。根据她自己说：都是触景生情，兴之所至，信口占来，不予推敲，聊以自娱而已，不足示人。也是因漱菡表妹的一再催促，才敢付梓。统希方家赐予指正。

程仁卿

一九九0年十一月

于梅城南湖之滨

四版前言

一九九0年在台湾著名作家张漱菡表姨的一再催促下，父母亲（父亲程仁卿，曾任安徽大学、安徽学院、安徽教育学院教授。母亲马华正，亦名方茜。安徽省文史研究馆研究员）与之相酬唱的诗词，由台湾著名书法家陈风题写《琴瑟集》印行于世。在台湾传为文坛佳话。而大陆亦颇受好评广为流传（潜山有士子淑女皆能背诵)。先母1998年辞世，享年88岁。先父则于2001年仙逝，享年九十有二。父母谢世后，有很多素昧平生而慕名求索《琴瑟集》者，纷之沓来。由于该集1990年印行问世距今已有十余年，早已告磬。以致这些爱好《琴瑟集》的广大读者们失望而归。甚至有不知名的读者说愿不惜代价予以重印。在这些读者的热情鼓舞下，我于2000年就我珍藏一孤本，并就我所知，予以作注，重印于世，又是被人索要一空。2005年第三次重印，除了留一本自己珍藏外，亦一本无存。然而，当时光流转到2015年，又有潜山县人大文体委办公室主任宋海潮先生，慕名几次打电话向我求阅《琴瑟集》。我将仅藏一本《琴瑟集》借其阅读，孰料，宋先生真是有心人，他不仅完璧归赵，送还《琴瑟集》。而且还不遗余力地花费大量心血将《琴瑟集》编排目录（原书无目录），重新校对勘误，更正不少错别字。予以重新刊印。当他将一本醒目大气，并配以天柱雄峰图的《程仁卿，方茜诗词集》，送给我时，真是感动莫名，无以言表。我与宋先生素昧平生，却蒙他对我父母如此热情崇拜。在他的精神感召下，遂将《琴瑟集》一如宋先生编排体例，第四次予以重印，以饗读者。

宋海潮感言

程仁卿先生，（安徽）潜山县五庙乡红光村人，1909年出生，2001年逝世，享年92岁。生前曾任安大教授。著作有《诗学津梁》由台湾商务印书社出版发行》。与其夫人方茜的诗词合集《琴瑟集》印行。《词学津梁》待出，《文天祥传》、《（文选），引经注考》原稿文革中被红卫兵烧毁。

方茜女士，1910年生，（桐城光绪翰林马冀平之女，）毕业于上海复旦大学，（安徽省文史研究馆研究员）。享年88岁。闲暇尤喜吟诗填词。她和仁卿先生不仅是相濡以沫、白头偕老的患难夫妻，而且是诗词创作、切磋修辞的佳偶，真是琴瑟和谐，珠联璧合。

最近，我慕名向程小镆先生借得其父母的诗词集《琴瑟集》，一饱眼福。拜读之余，感概良多。心有所感，言之为快。

程仁卿先生命途多舛，1958年被错划右派，开除公职遣送潜山五庙乡劳动改造。“余遭斥逐归，驱遣服劳役。”本想在家乡能得到亲友的关照，但令人难以想象的是不仅没有得到亲族的同情，而且受到他们的残酷斗争，无情打击。“山水分明是故乡，何多亲族尽如狂。神州赤县无春色，日夜凄风问彼苍。”难怪程先生没有一首歌颂五庙家乡的诗篇，或许是不想也不愿回忆那不堪回首、令人辛酸泪下的文化大革命年代吧？！

程仁卿先生家庭不幸。大女儿12岁夭折。小女儿因受家庭的政治影响，感到前途渺茫，在安庆跳江自尽，尸骨无存。长子程碧涛10岁时写出“十里莺啼百里花”的诗句，创作的一幅山水画在北京全国“六一”儿童节作品展上获奖。由于右派分子的家庭原因，程碧涛被剥夺了读书的权利，受株连送到五庙乡。饥饿、歧视、忧郁，得病无钱医治，于1965年春节含恨离开了人世。一个富有才华的青少年就这样被极左的狂潮吞噬了！程先生反映这方面的诗有忆碧涛儿、哭碧涛儿：“家山不信今埋骨，岁月悠悠隔死生。”“灯前检点儿书筪，重睹丹青泪不干。”家庭的不幸，世态的炎凉，人情的险恶，使仁卿先生百感交集，万念俱灭，想投水自尽以了余生。但命运之神把他从死亡线上拽了回来，要他坚强地活下去！“真的猛士，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敢于正视淋漓的鲜血。”

程仁卿先生不畏权贵。在50年代初，因对历史人物宋玉的评价问题，程先生曾同郭沫若打过笔墨官司，撰文批驳郭沫若先生所持的观点。晚年读郭沫若先生的著作《李白与杜甫》一书时，写了一首七律诗《读（李白与杜甫）写札记有感》，批评郭沫若先生有失史实，故意扬李抑杜的倾向。“墨到冤情天雨泣，书成午夜子规啼。”指出郭沫若是在制造历史的冤案；“岂知今世生花笔，误解前贤白雪诗。”讽刺郭沫若曲解杜诗，缺乏实事求是精神；“千载少陵如有泪，十年滴满浣花溪。”为杜甫鸣不平而大声呐喊。这就是仁卿先生，在自己穷困潦倒的时候，还是挺起脊梁骨，正道直行，我行我素，为唐代大诗人杜甫鸣冤叫屈！

程仁卿先生亲情满怀。老师、同学、亲友之间的诗词唱和在诗词集中占有很大的篇幅，尤其是与桐城张、姚、马、左家族结下的不解之缘。改革开放后，大陆推行“一国两制”的方针，海峡两岸关系得到改善。程先生与居住台湾的表妹张漱菡取得了联系，从此迎来了诗词酬唱的明媚春天。多少离愁别感，咫尺之隔，竟成海天之遥；无尽话语诗情，渡尽劫波相逢一笑泯恩仇。程先生写道：“桃花迎我笑，喜鹊报春台。”“喜见鱼书日日来，东君为我百花开。”“频萦千里梦，两鬓染秋霜。”“别泪牵，花也怜。欲把离情写万千，除非天作笺。”右派平反后，安师院曾多次邀请程仁卿先生返校执教。考虑到年迈，他以诗词婉谢：“青灯江上怀师友，一半掩荒丘。倘我重来，神伤风月，先为买归舟。”“不羡菱湖风物美，皖山依水是蓬莱。”

程仁卿先生热爱潜山。1979年从五庙迁居到梅城南湖之滨，精神为之一振，憧憬着美好的新生活。程先生以主要精力投入了紧张的《诗学津梁》、《词学津梁》的编著。作诗填词据仁卿先生自己说，只是“读书之暇，偶事咏吟”而已。这期间程先生以饱满的热情，“壮心不叹满头霜”，写下了卜宅、移居、有感、自嘲、杂忆、参观张恨水纪念馆、辩古南岳天柱山、游三祖寺等大量诗词，歌颂潜阳山水风光、政通人和，洋溢着青春的气息。代表作有七律《春日南湖漫步望天柱峰》。“峰高远映湖光翠，云外遥添夕照红。”水映天柱，湖光山翠，云外夕照，交相辉映，好一派山水画卷：“策杖喜逢花烂漫，垂纶常在柳阴浓。”湖边漫步，百花盛开，垂柳深处，有时还享受着垂钓的乐趣呢。忽然间思维穿越历史的时空，想到了宋代大文学家东坡居士，于是向古人发问：“坡公爱此湖山美，曾上烟峦第几重？”

程仁卿先生是我五庙乡的大知识分子，也是潜山的海内外知名人士。我敬先生之才学，憾未见面：我仰先生之精神，愈挫愈奋：我哀先生之遭遇，世道坎坷：我赞先生之寿考，颐享天年。为使程老仁卿先生的诗词能广为传播，特以《琴瑟集》为篮本，校正刊误，改订讹错，调整篇章，增加目录，名之为《程仁卿，方茜。诗词集》并将原《琴瑟集》的前言作为导读收录在诗词的前面。

诗词里不乏名篇佳什，愿君多采撷，大雅堪玩味。诚邀您欣赏评点。

宋海潮

2015年2月8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