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门

陈素素 · 发表于 2021-4-1 17:27:28

　　在那块平整的土地上，已经看不出过去的痕迹了。

　　很多年前，我还很小，那里还是一个村庄。我们的村庄很大，有几十户人家，大家之间有剪不断理还乱的家长里短，爱恨情仇。和我妈吵过架的婶子也给我摘过她家门口树上的桃子，和我爸关系特别好一到吃饭时间就端着碗到我家来闲聊天的伯伯那时候还很年轻。村头有一眼全村人共用的水井，全村的大媳妇小姑娘都在那边上洗衣洗菜挑水回家。村里还有一头牛，属于全村人共有，每家每户轮流着割草放牛犁田打坝，谁都不会亏待着它。

　　我曾以为，这座村庄的人会永远在一起，这座村庄就是全部的世界。但很快，我们就长大了，离家读书打工的，女儿出嫁的，有钱了去城里买了房子的，村庄还是那么大，没有丢失过一分一毫的土地，但村子里只剩下了老人和孩子，他们还在守卫着那些田地。童年的小伙伴，真的已经很多年没有见过面了，甚至，都不记得他们长得什么样子了。

　　但村庄一直还在，回到那里，就想起了小时候，想起了无忧远虑大夏天正中午跑出去打水仗被我妈找回家一顿揍的日子。直到……拆迁的挖土机从村庄碾过。

　　经过老地方，那里已经没有了房子，曾经的村庄在雨天里变成了一片废墟，屋后的马路被两边疯长的野草淹没掉了一大半，小竹园也没了，我曾经在春天里猫着腰在那里挖过竹笋，门前的两棵大树也被锯掉了，夏天的夜晚我们最喜欢坐在树下面吃饭纳凉，还有我们的房间，厨房，小院子都没有了。还有那院子里的几棵桃树，两棵柿树，统统都没有了，以前我们总有吃不完的柿子和桃子啊，还会送给左邻右舍，可现在，连左邻右舍都没有了。

　　站了半晌，只觉得一腔痴情执念还是放不下，新房子再好，好不过那一扇朱门，只想踉跄着走过去拍门。“谁呀？” “是我。” 一脚踏进了门，也许就回了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