泸沽湖之旅（六）

吴砺

                                              泸沽湖之旅（六）

                                                                 ---- “云南漫步”系列之五

（二）

10:08，大巴车从红砖墙面的小街客运站驶出。我如愿以偿的又坐在右侧第一排的靠窗的座位上。

大巴车前往山口的路上，泸沽湖落在右侧的山下了。湖那侧的山仍是青蓝色，不过湖面是一大半灰色一小半白色的反光。天阴，多云。

真的是一次伟大的行程。再见了，泸沽湖。此时，它西面的一段山体被照出了黄绿色……

再看一眼泸沽湖。这里已经不再神秘和陌生了。

10:24，过泸沽湖的山口。前方山顶的天空有些阴沉。不知道为什么，我心中总有些紧张……将生命在这山区道路上，托付于开车的师傅，现代文明很特别的契约。

山顶大半绿小半黄，秋色浓烈。过阿夏隧道，山顶有雾气弥漫。再进入的较长隧道，3110米。

10:28，进入森林区。

右边一个大峡谷V字，上面有黑云。秋色黄绿相伴在几乎垂直的坡面上。

伟大的高原之行。看到右下方山坡下的山沟如鸡腸纤细一段小公路。看到右侧V字山谷中一片人类的建筑。

大巴车发动机均匀地发出轻轻的声响。

转弯。回顾两个圆锥山头，下方有白色羊肠小公路……

10:36，汽车下降，海拔2750米。这样盘山公路如此费劲。

其实坐在这样的车子，每一刻都可以失去生命。现代文明整个加长了人类的平均寿命。却又随时让我们可以𣊬间失去生命！

10:39，下到山谷之中。海拔2620米。

山谷马路两侧有50米到100米宽不等的玉米地菜地，

10:43，山谷上方天空裂出了蓝天。

左前方，海鸥展翅般的双重大V字型山谷平原。估计有一公里宽。公路右侧有五米宽的一条小河，两侧有柳树。

10:45，阳光出来了。小河闪着白光……

10:48，一直在几乎平坦山谷行进。现在看到只有似乎只有斧头宽山谷中一条路，一条窄溪流在山谷中。

天阴。真应该在大巴顶上，装上抗震动的摄像机，这样就可以录下这次伟大的行程。一个公用影相头，旅客接到自带的录相存贮器。

“大桃子桥。”

10:52，天阴。这不过片刻钟。看到右侧几十米高的山体崩塌。伟大的史诗之旅，伟大大自然的绚丽景色之旅。

你还活着，看着这一切这是多么神奇的生命的体验啊。

10:57，山谷变低变开阔，河道中不多浅河水变黄泥色。

耳机中传来神秘园的音乐。这其中不少是我陌生的歌曲。共八十多首音乐包。这些音乐的旋律我很熟悉，只是以前没有听到这旋律中的歌曲。

11:00，山谷再展开和低矮，右侧山坡上有农舍田地。

“龙洞桥”。

挪威那个陌生的民族音乐，让广大世界的人们所知，归功于那一男一女音乐家。通过他们制定的音乐唱片，为地球上的几十亿人所知。这是艺术家们疯癫，有可能得到的收获。

听“神秘园”，那么一个小国家两个青年人弄的这几十首曲子八九十年代风靡全球，艺术家们以大群人的疯癫生命状态为代价，最终，极少人找到了全世界都能共鸣的东西。

若自己的作品，为整个活着的人类所接受，这是多么幸福的事情啊。

11:04，右边小河仍是黄泥色。山己变成了山丘，公路边两三里宽绿色的土地，随山丘一道起伏，更多白楼民居散落在山谷，右边是更大凹面积的半绿半黄谷地舒展开。这是伟大人类的作为，在地面上的行为。阳光照亮一半山谷田地农屋……

11:09，这片山谷应当有三四里宽。大巴在左侧的山边行驶。山谷因为山体存在，大部分落在阳光阴影之中。这平凡土地上的人民。若是过去的四十年没有与世界相联， 则依然会像过去一样的贫穷……显然这是贫穷地区，但是老百姓大多数可以住上白墙的小楼房了。

“神秘园”缓缓的歌声，正合适我此刻的心情。我的泪水不自觉的落下来了。

这是一片尘土占住视觉的主体的世界，尤其公路汽车走过扬起的尘土。

11:15，现在公路左右两公里宽是田地房屋建筑。

这么短时间内，穿过如此多的人类灵魂占住的土地，我不由感叹道。

这难道不是世界上最神奇的事情吗？

这长长的山谷平原海拔2270米。

11:18，右侧全是房子，三四里宽的山谷，百米高的小山，有一半的坡面上散布相当多的屋子。

“康桥别苑”这样的名字，带点洋味，再说中国常用词听多了也腻了，换点洋味更好，中国百姓并不排外，倒是官僚们怕事，弄得左。

一个小货车喷着黑色烟在县城道路上急驰。

一个旅行的记录者。只是人们总是说文学被冲到岸边了。

11:20，出了一个小隧道，离开了县城，右边的田地不齐。这是与我在福建厦门“鼓浪屿”看到的不同的世界。

伟大的孔子，二千多年前就知道对全民文化教育，可以使人类摆脱动物属性，他老人家愿望终于实现了。孔夫子全民教育理念，优于道家法家各学派是必然的。

11:26，公路进入了平缓的小山谷入口。现在只容一条公路一条小溪。这里是丽宁公路一个起点。这道路离谷底五十米到百米深的小山谷，前天，它己让我感慨过一阵子。

11:29，现在离丽江111公里，而今天是11:11，所谓光棍节，这两侧山估计一二百米高。

现在阳光落在山谷和右侧树木不均土山上。

“红旗村”。走了三分之一行程了。

11:33，公路现在转到右侧山脚下，阳光全落在公路表面上。左边是溪流，不是绿叶薄薄的绿地。

凌乱无序小块农田，让我仿佛又回到童年。

11:57，大巴休息十分钟后，又开始在小山谷中行驶。现在是“神秘园”中的Passacaglia，最好听的一段。

12:00，大巴一个大回转。脱离这一段狭长的人类居住地，大巴盘旋上山，阳光照亮了我全身，旋而退去。这里山坡上不时出现人类玉米地。又回到前天我看到黑色坡土的地区。

12:04，汽车很快小U型回转。云在绿色山峦上投下不多的黑斑。现在我坐在前方，多了一份从容。“沙力隧道”，离丽江86公里出隧道，右侧远方壮丽的蓝色山峦，近处的深凹大山谷，一晃几秒就不见了。

转弯看到一片黄麦子梯田。山顶转弯有服务中心，海拔3080米。右边山顶看到灰黑色云层，连续下坡38公里。

12:18，告别右边的伟大山谷和壮丽的山峦。左边又一个伟大的山谷出现了。

连续出现自救匝道。碎石头45度以上一道山坡断头路。

这真是人生一种享受。坐在这样的大巴上。

12:22，没想到右边的窗口，又水雾化了。

12:25，大巴在深达上百米山坡上行驶，下方谷底也有一个马路。

这样地方高速公路，只能是连续贯彻，穿几十公里山体。

12:27，前方山谷山上有一狭长的光线照亮森林。

12:29，见到十多米深的下方溪道了。这些大山包含了多少人类的散落分布的生命啊，人类每个个体真的是太渺小。

12:32，山坡上出现剪剃了头的一百米长的坡面，显然人类的要在上面种植什么。

12:34，己下降到2310米，在这伟大V字型山谷半山腰像雄鹰展翅滑翔而降，下方很窄底几米宽的溪道，十多层楼下方。

12:37，还在下行。山坡上狗啃过式的坡面土地。

这伟大的下降！

12:39，前方峡谷尽头对面又一伟大孤立山岗立在对面。这下降V型山涧，二三百米高，V底溪流不过二三米宽的细流。看山下让人心生寒意。没有想过大自然还有这样的土山，这样锐利的切入山下的深渊！我看到二三百米沟底黑色矿碴式的石块。

12:43，伟大的红山只有点点绿植物。下方一个海绿玉色的河道。我看到深渊二三百米下方溪底白色溪水。我连手机拍照都不敢。看到开车的师傅，居然腾出左手，拿起水壶喝水，真是让我看的魂不附体。我看前方从山顶到下方几百米滑坡的坡面。

12:47，海拔1546米，1490米。

这一段南北走向。北左一坡右边被横过来的蓝山和白云粘着。南右边只有一个山峦，左边有好几重，正东金字塔形的巨红山，西面两道高架公路。阳光如稀稀雨点打在脸上，南面两红土肉感的绿山形成V字型一侧。天空纯蓝，北端蓝山上有月牙和白云，而南端V型上，有白云当仁不让的盖在上面。刚才那深切下去的V型峡谷。

我睡着了一会儿，醒来时已经到了十八弯了。

十八弯前面的一个小山谷红土十分的艳丽。转弯右边的绿色山坡上有一长条光亮。

1:46，告别金沙江到一小平凡的峡谷，刀口窄溪流如小蛇一样的白亮。

我的伟大的冒险，可以告一段落。可这里开车的师傅，每天都在冒险啊……

终于大巴车进入了丽江平原。只剩下14公里。前左边的水库。前天看到过。

与丽江城仅仅是隔了这么一点距离，竟然有这样的让人惊艳的红色峡谷，玉石翡翠般的江水。

我看到一篇科普文章说，水电站改变了地球的自转速度。不知从地狱还是天堂中走了一次。

两点整。马路右前方一个大面积的阳光和雾气构成的光柱直落丽江城中。路边的世界变得世俗化和平凡了。真的有些不习惯。这样玩野了，都不想上班了。

（四）

16:43，又诳丽江古城，独一无二，中国传统风味的丽江。

重走丽江古城。这里真是中国最奇特的地方。其实，我们老家桐城县域在七十年代几乎全是这种风格，只是四九年以后的二十多年，全是吃过去的老房子的老本。最后，朽损不成样子。八十年代后再改建，原貌就不在了。

游完泸沽湖，我没有办法不提二十世纪上半叶的美国人约瑟夫·洛克，他不仅是为云南写下最多文字的外国人，也是留下传奇故事最多的外国人。我想在这里，引用他写过的关于泸沽湖文字作为自己沪沽湖游记的结尾部分。读这些文字，恍如隔世。如今泸沽湖已早没有他笔下的感伤和凄凉了，只有他当年所感受到的美。

约瑟夫·洛克的泸沽湖

“在岛的东边，就在这个小山的最高点之下是一个小水湾，称为西姆（意为死尸）。这是在几百年前，这里发现了一些纳西土司本生白的士兵尸体。据说，当时这些士兵乘一个小筏去岛上，结果小筏被大风欢翻，人都淹死了，尸体被水冲到了这个岛上。

这个岛必然是自那个时候，或者更早一些就有人居住，因为当总管在那里盏房子掘房基时，在岛顶上挖出许多埋得很深的石头雕刻。这些石雕中有一个浅浮雕的狮子，他将它用作狮子山神祠前的香炉座（图245）。

总管在岛上的最高点盖了一所相当漂亮的住房，顶层是一个喇嘛经堂，人住在下面。他在公元1931 年重新修了这个建筑物。先前的一所花费很大，因为房内安装了玻璃，这些玻璃要用骡马从云南省会昆明走一月以上的路程运来。这所房子周围有阳台，可以望见整个潮的美景。从1931到 1932 年，我曾在这所房子里度过几个愉快的垦期，从事纳西文献的翻译。紧傍这所房子主建筑的背后，就是供奉于木山女山神的一个神祠（图246）。树上挂着锣，树枝上扎满祈祷旗；神祠前面有一座大香炉，炉里早晚冒着白烟，人们烧松树枝献祭女山神。在静寂的早晚，当一个到场的人敲响锣，那深长而单调的声音会在寂静的湖面上传得很远很远。在岛的最顶端，还有一个精致的如茶馆似的休息室。总之，这里的一切都是美丽的充满艺术气氛的。我于公元1929 年，也在那儿度过了几个又快乐又忧虑的星期，当时叛乱的军队正接近这个和平而又神圣的地方（参看约瑟夫，洛克：（化外神由——贡嘎里松贡巴）（KonkaRisumgongba，HolyMountainof the Outlaw8），美国<国家地理）杂志第60 卷，第1期，193I 年 7月]。

现在奈络普岛已被遗弃，给它生命的那个人是它真正的灵魂，而他已经不在人间了。他的家庭先搬到湖边的大落水，但后来又搬回岛上。那时，岛上的墙已倒塌，一些猪把围墙基础的每块岩石都拱翻，有的树木连根拱倒，造成毁坏和荒废。这一块翻乎小镊她的父亲阿云出的遗体，在奈络普最高横岭上面火化，这是他最喜爱的地方，也是他选择度过他最后人生岁月的地方。他是公元1933 年7月20日在这个幸福的岛上停止呼吸的。公元1942 年夏，当日本人占领了云南西南部的腾冲后，谣传他们将进攻大理。为了避免落到他们手里，我离开丽江，准备往北走，经过木里到康定。途中我在永宁停留，由于生了重病，不能实现我的计翅。我访问了奈络普岛并在那里住了大约10天。我闻已救总管后来生的两个儿子（他俩和母亲当时住在岛上），他父亲的坟墓在哪儿？使我很惊奇的是他俩回答说不知道。然后我去问一个喇嘛，他告诉我阿云出的骨灰葬在里鸟比(Hle- wu - be)岛。于是我请这两个年轻人陪我去里乌比稀看他们父亲的坟墓，他俩答应了。我们和一个喇嘛划船去，喇嘛带我们爬上宽阔的横岭。在过去的木生白时代的一个古塔遗迹后面，我们发现了两个坟墓：在横岭南面边沿的这寸坟墓是一个喇嘛的，它北面的另一座则是已故总管阿云山的。坟上连一块标忘地点的碎石都没有，只有几块岩石和一些荆棘树枝盏着这个圈形的小洼地。他的骨灰在1933年就葬在那里了，但这两个儿子从来没有探视过其父之墓。当我在我的老朋友安息处默思的时候，他俩去别处自得其乐。这两个男孩每天带着他们的狗在环湖森林中打猎，几乎每天都要趁船到这里，但竟然从不过问一下他们父亲安息的地方。

现在的永宁总管是已故阿云由的次子，是他父亲选择的，曾经在很多场合代表他父亲参与活动。他的汉文名字叫阿琛，磨些里新语叫阿帕杜吉(A– p’” –如-dji)。”

P297

评：洛克对老朋友阿云山的真挚感情在这一段文字中溢于言表，让我感动不已。

“对湖的描写：永宁湖是全云南最漂亮的一个湖，无法想象还有比这更美的环境。深蓝色湖水清澈得像水晶一样，在长有森林的小山脚下，尤其是在树荫之下水由深蓝变为紫色，湖的周围都是长有森林的山，山的各边形成深谷，谷里的小溪流入湖里。这里的一片安静和平气氛的确太美妙了。小岛像船只一样浮在平静的海上，一切都是宁静的，真是一个适合神居住的地方。我很幸运，从1924年到1942年之间，曾在不同时间多次到过这个湖，并在可爱的奈络普人Nyo-ro-p’u）岛上度过快乐的几个星期，这个岛是云南惟一有人住的岛。湖的深度一致，湖底是平的，平均深度为220英尺（67米），海拔9600英尺（2926米），比永宁平坝高100英尺（30．48米）。”

P290

“狮子山；从北边朝着湖的是狮子山的南面，这是最美的景致之一。狮子出在藏语中叫生给嘎木(Seng– ge – dka – rmo)，生给的意思是狮子，嘎是白色，木是女性；汉语称于木山，纳西语称令木居（k山的意思）。山峰映在湖水中，它宽阔的面部代表狮子的头(图243)，而它的身子向北延伸，它长长的西斜坡形成了永宁平坝的东部边界。这里不许打猎，山里有许多靠棵树维持生活的熊出没，有些熊常到村子的田地里吃蚕豆和碗豆。在山的岩石斜坡和悬崖上还有鹿、牡鹿、蓝羊、黑羚羊(serow)和灰羚羊(eom3)徘徊其间。从雕像上看，干木女神骑着一只牝赤鹿（图244）。在永宁为这个女神燕立了两个神祠：一个建在用她的名字取名的狮子山的西斜坡上，另一个在水寨岛（奈洛普岛）上(图245)。”P291

评:当年洛克来时竟还常常有熊下山，是不是有隔世的恍惚？

洛克的语言平实无华，足以表达泸沽湖的部分特色。

吴砺

2019.11.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