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州日报 老 家 说来惭愧,细数起来竟有30年未回老家了。 我生于江南,长于江南,却是地地道道的江北桐城人。从小,就听妈妈说起过三尺巷的传奇故事:千里修书只为墙,让他三尺又何妨?万里长城今犹在,不见当年秦始皇! 不过那时对我印象最深的还是那满街的樱桃,走到哪儿都是一片红,那小小枝桠上缀着的艳艳果子,冲击着我透着馋劲的目光,我馋啊,幸而樱桃好吃不贵,6分钱一捧,一毛钱就买回一大堆了。过足了馋瘾,刹那间感觉:桐城真好啊,有这么好吃的东西!直到现在,一看到樱桃,我就想起了童年的那一幕,这红莹莹的果子已成为老家的一种象征,定格在我的脑海里。 长大了,看了不少有关桐城的书,对老家的了解也在逐渐地加深。且不说著名的美学家、文艺理论家和教育家朱光潜先生,也不提享誉全国、蜚声海内外的黄梅戏大师严凤英,更不讲人人皆知的在清代文坛上产生过巨大影响的“桐城派”了。就连我偶尔看到的一本人物传记《张玉良传》中的主人翁张玉良、一个旅法画家,也与桐城发生了丝丝缕缕的关系,这么一个著名的油画家竟然是桐城人潘赞化的小妾。当我惊奇地把书的内容告诉妈妈时,她却淡淡地说“这有什么可奇怪的,我家以前有好多张玉良的画,还有一张是她的自画像呢。可惜在文革中都被烧了”。我愈发觉得奇怪,打破沙锅地追问,原来外公和潘赞化是好朋友,外公的弟弟居然还是潘赞化的小女婿。妈妈还告诉我,他们左家是桐城的四大家族之一,明朝忠臣左光斗的弟弟就是他们家的祖上。原来如此啊!难怪妈妈不止一次地向我们说起过左光斗的故事。这是他们家族的骄傲啊!对于老家,我的敬仰又多了几分,心中的自豪感也增添了几许。 外公去世时,妈妈又带我回了一趟桐城。外公早年被打成右派,发放到龙眠山改造,最终长眠于龙眠山。妈妈带着我和妹妹,途经城里一条僻静的小巷时,妈妈指着一个小院告诉我们,这就是小时候的“家”,但自从外公被打成右派后,她再也没踏进这个家门了。我和妹妹探头一望,好一个幽深的院子啊,青石地面幽幽地发着冷光,里面开满了争奇斗艳的花朵,整个院子显得静谧而又充满生机。我很想进去看看,妈妈却拦住了我们,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说:“这里已是别人的家了,不属于我了。”看着妈妈难过的样子,我的心情也沉重起来,我好想走进院里,去寻找妈妈小时候的足迹,好想用我那稚嫩的小手去抚平妈妈心头的忧伤啊! 30年弹指一挥,我从一个黄毛小丫成为人妻、人母。而妈妈离开我们也有几年了。回忆起老家,却是点点滴滴都串联着妈妈的影子。不知那悠悠的三尺小巷今安在?那颗颗樱桃是否又红了满街?只知道,老家对我,不仅是快乐老家,还散发着一缕淡淡的惆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