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一切都失却理由 ——给家乡一位业已出嫁的女子
姚海升/文
人,真的很是奇怪,本该放却的怎样都萦绕在心怀,本当记取的却早已追随唐砖宋瓦飘逝而去。我真的不甚明了自己为什么生活在给别人营造的世界里,刻骨铭心的记忆,魂牵梦萦的牵 挂。向来自负的我,只不过以超然于物外的姿态故作罢了,到头来,空留惆怅。 和她本来都已经快五年没有联系, 真的没有想到,真的没有。去年,她经过辗转,通过我的家人联系上了我。一个早已将浪迹天涯定位为人生的浪子,在听到她那熟悉而略显生涩的声音的刹那,我的快感难以言表,但有一种什物失而复得的心理。 如今,她已经是一个在社会闯荡多年的女孩,日渐成熟和老练,但我的这份牵挂,五年来,无论怎样都无法“成熟老练”,依然的固执的保护着那份清醇的清纯。联系上了,的确,联系上了。不意间,发觉彼此间有了五年的记忆空白,徒然的被人为的(我们的无意、我们的疏忽)给挥霍掉了,可惜的很。于是她“不可收拾”的和我聊天,从昔日的回忆跳跃至今朝的现实,从当初的年少无知到日益成长的经历。爱情、婚姻竟成了我们的,理所当然的话题。时间就这样的溜走,我们守候在电话机的两端,半小时,一小时,两小时……没有人在意金钱如流水般满足中国电信的贪婪。她的每一次长途电话都会勾起我尘封已旧的记忆。其实,我和她在一起生活的时间不过就一个学年,可它却嫁接起我们生命中不可也不敢挥霍的纯而又纯的感情。 她说她已经长大了,成人了,家人开始给她谈婚论嫁,尤其是她的祖母。她说她不想被束缚,生活在乡村。她也说她不想和一个没有回忆的男人厮守一辈子。她要在北京继续奋斗,我说我支持。可是她突然问我怎么办。我一颤,麻木得有点反应不过来。我竟唯希望于自己能够立刻的独立,哪怕娶她,放弃理想,好让她抛却无尽的烦恼,但这分明是乌托邦的空想。我含糊不清的说我会报考北京的学校去读书,这样我就会陪你。她没有回音,我也沉默。 你有目标吗?到这里!她冷不防的问我。我没有做声,因为我实在没有底儿也没有底气,关于目标我真的没有想过。 那就让我成为你到北京的目标吧。我怀疑她是在自言自语,可它又是确实的存在着,并重 重的敲击我的耳膜。 好,就因为你。我已经没有了商量和回旋的余地。她静静的停在电话的那一端,北京的某 个角落。也许几秒后,也许几分钟,电话的那一端传来一声咯咯的笑,我无法明白这笑的背后是什样“味道”——是不是很甜,我想不会的。其实,我的心也很是空洞,找不着自己。在蒙克利夫的《圣殿下的私语——阿伯拉尔与爱洛依丝书信集》中,爱洛依丝对阿伯拉尔说:“你是引起我痛苦的唯一根源,因而你也是唯一能赐给我以安慰的人。只有你有能力让我悲哀,给我带来幸福或安慰。”我不是阿伯拉尔,她无法成为我的“情人”,我倒真的愿意看到她成为统治全世界的君主奥古斯都的“王后”——只要他们有真情与真爱。 春节后的第一天我们见了面,这是她特地请了一个星期的假赶来的。面对面我们反而没有说什么,可能没有那样的必要吧,其实一切的一切都早已收藏在电话里。说过了,再多的重复就会显得无聊。在心安理得的收下她给我和家人的礼物后,我目送着她的背影消失在村庄的那端,在余冬的阳光中,她一直的往前走,没有回头。这个下午,她又要赶回北京,一个礼拜其中的四天都被这样的消耗在来回而拥挤的列车中。此刻我莫名的想起元好问的《摸鱼儿*问人间》来:“欢乐趣/离别苦/是中更有痴情儿女/君应有语/渺万里层云/千山暮景,只影为谁去”,真的苦了她,可我痴呆得没有任何得以挽留的办法。 记得米兰*昆得拉在《生命不能承受之轻》中说过:“如果爱情是不能忘怀的,机缘一定会立即展翅向它飞落,像鸟儿飞向阿西西的肩膀”,是不是这样,我没有深究,其实也无法深究。总归,生命起落都来自自然。我们还没有机会,在这样的城市,这样的世界,在一个固定的环境里和一个固定的对象恣意的展开爱情。我至今都无法理清我对她的感情。诚然是她开启了我最初朦胧的情感,但我从来没有在意过,直到你的出现但“一入佛门深似海,从此逍郎是路人” 再度成全了我是一个回忆的天才,以至流连其中,往而难返。是谁说:只要百分百的尊重自己的感受,听从心灵的指引,爱情的结果并不是真的那么重要。 这么多年来,我一直都将她的照片放在我的案头,这种牵挂绝对没有做作的意思,它是我对她最为真情的回音。我无能忘却她曾经对我所做的一切,哪怕是最为微小的。爱,不是拥有,而是一种牵挂。这是多么好的语言,说起来朴素的很,可是一旦付与行动未免显得华丽有余。她说我太追求完美,连打个电话都是。也许吧,我不清楚。我只知道我除了对自己负责外,更为重要的是对自己曾经与现在眷恋的人尽自己最大的心力。据说,爱对于狮子而言是一切完美的表现,说穿了是在和自己在恋爱。我秉承狮子座的性格,但这却可能会给别人带来不应该有的无奈,因为狮子太自我也太自负。只有少数几个"知音"能了解他,于是他在茫茫人海中找寻爱情,事实上所追求的却是自己理想的幻影,爱情的化身。 时间依然的推移,如今的我们平静了许多,已经没有必要整个小时的在电话中漫谈一切,似乎我们终于将五年来的空白给弥补上了。可是,真的补上了吗?真的?不会的。 可究竟怎样,我也很纳闷。我没有办法真正的做到无拘无束。 这好似不敢正视自己,正视自己的两分半钟(古罗马哲学家普鲁*塔克说,人生只有两分半钟的时间,一分钟用于笑,一分钟用于叹,半分钟用于爱,因为在第三分钟死去)。其实,我很愿意在第三分钟到来之前,好好的把握和享用最为短暂却最为珍贵的半分钟。人于此之外还有什么更高的东西,我没有想到,想到的也只是俄罗斯作家洛扎洛夫在《落叶》中一句非常优美又极其深沉的话:“我们为爱而生。成就不了爱,我们就会在这个世界上忍受煎熬。成就不了爱,我们就会在那个世界里受到惩罚。” 03年纪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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