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外乡人道别

小竹 · 发表于 2014-2-27 13:07:44

   在最近的一段日子里，我时常看见很多的人，他们伫立在路旁，望着来来往往的车辆，那些行囊，或者在肩上背着，或者在地上放着。倘若巧合的话，其间还有我认识的，便停下脚步，与他们做一番道别。

   我能够确定的是，我所认识的那些人都是外乡人。

   “外乡人”这个概念是相对的，是相对于我所生活的这座城市，以及生活在这座城市里的人，如同在一些时候，当我身处外地的时候，相对于那座陌生的城市与人们，我就是一个外乡人。

   当我与这些外乡人做着道别的时候，一些人说年后还会再来，还有一些人说回去以后就不来了。于是，我的感情就有了侧重点，我与那些年后不会再来的人们握手、拥抱，这并不是因为我们曾经有过促膝交谈，也不是因为我们曾经有过推杯换盏，他们中的多数人，不过是在我所管辖的工地上工作，经常见面罢了。在平常，我时常吩咐他们做这做那，还会经常勒令他们返工，我想，我在他们心中的印象一定是极其糟糕的。

   可是，在这个道别的时刻，我们不会再谈及我们的工作，我们说着一些关于旅途与生活的话题，比方说需要坐多长时间的车子，途中要转乘几辆车子，家里的孩子多大了，买了什么礼物带回去给家人……

   我也曾在饭局上与一些外乡人道别，如同我在外地的时候，一些人也会选择在饭局上为我这个外乡人践行一样。我与这些人之间有着很多的联系，当然基本上是工作上的。有的时候，我们也偶尔谈及生活，比方说，我所接触到的一位监理工程师，他是山西人，却在北京的一家监理公司工作，前年出差到了我们这里，在这里谈了一位女朋友。我说，你可真有福气，我们安庆的姑娘很漂亮。他说，不是的啊，我的女朋友是四川人，你看，这真是一件很棘手的事情，我们来自不同的地方，在异乡相遇，若想相伴终身，确实存在很多困难。

   于是，他请求我给他一点建议。我说，你要相信爱情的力量。话后我又转瞬一想，看多了合合分分的我，还会相信爱情的力量吗？他又说，倘若不是因为在这里谈了一位女朋友的缘故，年后他不准备再回到这里，因为项目已经中交了，留个别人下来即可。

   他选择了年后还来，还能够与女朋友相处半年，现在已经做着往后的打算。就是这样的一位年轻人，让我相信了爱情确实有着很大的力量。那么，我跟他的道别只是暂时的，在年后，待我们再相处半年以后，我们就该再一次道别，而下一次的重逢或许永远不会实现……

   那些背负着大包、小包，伫立在马路边上的人们，他们的脸庞上写满了关于久别重逢的期待，此时，那些平常在工地上难得一见的笑脸在寒风中纷纷绽放。如今，因为他们的纷纷离去，使得此时我所身处的工地呈现出寂寥与冷清。一个项目干三年，有多少汗水连同那些混凝土一起，被浇注成平坦而又宽阔的马路？有多少机器的轰鸣声曾经不分昼夜地响起，让原本一片荒芜的土地开始了沸腾？又有着什么样的力量让他们无法顾及离别的心酸，来到了我们这里？

   我有过与他们相似的经历，这使得我能够切身地感受到他们的内心，亦或许，再过些年月，我又将背起行囊，与此时的他们一样，成为一个外乡人。

   我望着了无人烟的工地，选择了与曾经在这里工作的所有外乡人道别，与他们深情地道别，祝愿他们一路平安，合家团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