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已经接近小年,正是漂泊的游子回到家乡的时候。
小时候,每到年关边上,父亲就会和村里的一些劳力用扁担挑着行李,无非是一床被子,一个装满衣服的大包,从外乡归来。那时没有电话,不知道他的具体归期,于是我们在腊八后就天天倚在门口,眼巴巴的看着西边的大路,有时看到远远走来了一些人,我们就欢呼的大喊,来了,来了,回来了……于是母亲就从门里出来,和我们一起朝西边眺望,直到这些人渐渐走进,或从塘边拐过去,隐在一片茂密的树林后;或径直走过,并不在路边拐个弯儿,于是我们就失望的“哎哟”一声,母亲也叹息起来,回屋去了,留下我们继续在路边等待。直到有天父亲真的回来了,而我们四个孩子却一个也没有接到,父亲就进了院子,听到那久违的熟悉的脚步声,我们就兴奋起来,抢着打开父亲的行囊,希望能找到几个苹果和桔子。父亲做工的地方在安庆,或南京,九江等地,与我们后来相比,他去的地方都不远,我很羡慕父亲,坐过火车,而我们那时还没有见过呢。
过了些年,辍学的哥哥加入了做工的行列,在马鞍山,于是年关我们倚在门口盼望的人改成了哥哥。门口塘边,留下了多少次我们期待的身影,直到哥哥回来,一家子人都齐了,才有了过年的热闹气氛,我和哥哥小时候总是喜欢打架,自从他从外乡归来,就开始让着我了。他在外乡学唱了几首打工歌曲,于是天天挂在嘴边,有时还写在本子上教我,印象最深的是“春季流浪的人归来,桃花处处开,不知当年的小阿妹啊,她还在不在?朵朵桃花为谁开?让人费疑猜……”
再后来,姐姐也早早的出门打工去了,家里就我和父亲,由于母亲已经故去,所以家里变得很冷清,平日里少言寡语的我,非常渴望春节的到来,一到春节边上,哥哥姐姐就会从外乡赶回,我和父亲已很少在门口等他们归来,因为他们的行李比较多一些,所以就走到狮山路口,等206国道从北往南的大客车,接亲人归来的人很多,把路口的小店挤得满满的,我总是担心人们遮住我的视线,每每看到客车在路口停住,几乎所有的人都涌了上去,在一片欢笑和失望中散开,地上只留下一堆杂乱的脚印。
后来,村里的小店装了电话,有次姐姐按照约定的时间却没有到家,把我们急坏了,已临近年三十,却一点过年的感觉都没有,那天下了很大很大的雪,我独自迎着风雪赶往狮山路口,一路上埋怨这恼人的天气,又时刻为姐姐担心。小店里人已挤满,一群人站在雪地里等待。等了好久好久,看着无数的车子停下又开走,无数次的希望与失望交替,终于远远的看到一辆车子停下,随即听到姐姐说话的声音,看到姐姐,一肚子的埋怨化做温暖的亲情,几乎想哭了。
有年小姐姐说可能在三十那天到家,我们已经准备好了年货,大姐开玩笑的说,这个矮子(小姐姐个子不高,我们小时候喜欢这样说她)真是会过,等我们搞好了才回来过年。在大年三十这天,等姐姐归来变成我们最重要的事情,有时我在院子故意大声说:哟,回来之,回来之,你怎么现在才回来啊...于是屋子里所有的人都跑出来,发现我在逗他们,大姐姐就说我是在“讨打”。直到下午,小姐姐才出现在门口,于是我们把她围成一团,拎着她的行囊,进屋,开心无比。
几年后。我也加入打工潮,九八年从上海独自归来,也感受了亲人热烈欢迎的场面。而我,却始终有一个漂泊的心,说文艺一点,我喜欢那种始终在路上的感觉,虽然高铁飞奔一日千里朝发夕至,我还是愿意在绿皮车的卧铺里,望着窗外的山脉、田野,村庄,还有一闪而过的集镇。窗外的太阳,升起又落下,火车经过无数的知名的不知名的车站,火车上的旅客,上来又下去,他们每个人都行色匆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正如我一样。
回家的感觉是什么?
没有哪一种感觉比得上回家。
|
评分
-
查看全部评分
鲜花鸡蛋江面梭影 在2019-1-29 19:56 送朵鲜花 并说:回家,回家,送朵鲜花鼓励一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