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哲学家的生活》（二）

吴砺

                         《哲学家的生活》（二）

除了由农民、工人和商人构成的最低等级之外，我们已经考察了他的共和国里的中间等级——士兵，或如柏拉图称之为的护卫者。我们还记得，最低等级是由那些在20岁时被发现智能低等的人所组成。中间等级则包括所有那些30岁时被证明不能在智力上进一步发展的人。那些经过两次淘汰后而保留下来的智力较高的人便准备从事哲学学习。他们30岁，是将被训练成为国家统治者的男人和女人。我们看到，在柏拉图的共和国中男女是完全平等的。他们受到相同的训练，在他们准备担负生活中的重要职责时可以达到同样的地位。五年的哲学课程之后，这些选拔出来的男人和女人通过了他们的理论训练，但还没有通过实践的教育。现在他们必须通过好的政府的研究课程。他们必须从沉思默想的顶点降到日常生活的混乱世界中。在被允许负责指导生活之前，他们必须获得生活的“感受”。他们必须从事十五年实际工作，直到 50岁时，他们才最后准备去担负“哲学王”的角色。因为，在理想的共和国中，只有哲学家配得上做统治者。“除非是哲学家成为统治者，或是统治者学习哲学，否则人类的不安宁就不会结束。”

那么怎样把哲学家从他的同胞中区别出来呢？哲学家能够理解上帝的完善的理念，物质世界只是这个理念的一个不完善的副本。上帝的理念，即生活的神圣秘密，就像天空中的一束闪光。但是我们尘世间的普通心灵只是一些失真的镜子，理念在那里被破碎成模糊、怪诞和不可辨认的映象。哲学家的责任就是制作和擦亮他心灵的镜子，以获得上帝的理念这个神圣秘密的清楚影像，它是指导天上行星和人间事物的理智之光。在明晰地领悟了上帝的意图之后，哲学家的进一步职责就是把它体现在理想国中，以期建立起尽可能是最好的政府。

因为，理想国一定要由最优秀的人统治。而在柏拉图的理想国中，既受过训练又具有天赋才能的哲学家则是国家能够产生出来的“精选的”男女。这些哲学家——统治者构成最高的等级，其他两个等级必须在任何时候都服从他们。为了保证政府官员们的正直，他们不能拥有私人财产。一切财产归大家共有。他们在公共食堂里就餐，在营房里一起睡眠。由于没有个人的利益，所以这些统治者将不会受贿，他们只有一个愿望——在人间建立正义并使之永存。P012

现在我们已经有了理想国的完整结构。让我们在它的大门上刻上：“这里是正义之城”，让我们进入其中，使我们能够仔细地考察它的一些更有趣的特点。首先我们发现，哲学家——统治者把诗人荷马连同他异教的多神论体系逐出了这个城市。贯穿《伊利亚特》各章的是奥林匹斯山诸神的童话故事，他们带着愚蠢世人的弱点而神气活现，相信这些故事，就会损害人们的智力。宗教必须从它所有的原始神话和迷信奇迹中净化出来。我们唯一需要的是与人类理性一致的宗教。

关于柏拉图《共和国》中对神的论述就谈到这里。关于人和人之间的关系是怎样论述的呢？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完全建立在严格奉行公正相待的基础上。经商被看作是堕落。因为柏拉图主张，商人不可能既是成功的又是正直的。在柏拉图的共和国里，罪犯被看做是可怜的人。他们被制止，但不被惩罚。因为犯罪是无知的结果。如果一个人犯了罪，那是由于他没有受到适当的教育，他是一个既不知道自己的利益也不知道他人的利益的可怜虫。你不能靠鞭打，使烈马驯服。也不能靠放逐，使扰乱社会的人文雅起来。如果罪犯是疯子，你就要给他治愈。如果他缺乏知识，你就要教导他。用智慧的良药驱逐罪恶，而不是以怨恨的皮鞭惩罚罪犯。

身体的疾病也像道德上的疾病一样来源于无知。恰当的教育将大幅度地消除病患。不过，对那些病人膏肓的人，应该仁慈地允许他们死。因为快捷的死比病魔缠绵好得多。

在柏拉图的共和国中，法官是一种不必要的弊端。哪里有知识，哪里就不必打官司。管理人民的法律只有很少几条，并且是易于理解的。因为国家的统治者知道，每一项新法律都容易产生一群新的违法者。这些统治者教他们的公民自己管理自己。从而使国家对他们的戒备性减少到最低限度。

共和国政府的主要职责是保证被统治者的幸福，给予他们健康、满足和安逸。“只要给我健康和一天的时光，”柏拉图主义者爱默生写道，“我就能使帝王的荣华显得可笑。”健康、满足和一天——即一生都美好的时光，对柏拉图来说，是人类幸福的顶点。这是美好的生活，正义的生活，爱的生活。这三个词，美、正义、爱，在柏拉图的哲学中几乎是同义的。好人或幸福的人——因为好就是幸福——是正义的人，和谐的人，是在社会合作的交响乐中恰当地扮演完全协调角色的人。

不论是繁衍后代还是创造艺术品，或是崇高的行为，柏拉图的理想共和国中的理想的人都能奉献出美的产品。美是不朽的律令。我们通过创造美的事物征服死亡。

这就是柏拉图的哲学之梦，他是美的宗教的高级神父。他建造了一个超人的城市，把它献给他的教父、光明之神阿波罗⑨把它置于恒星之间，将来的建筑师可把它看作是他们自己努力使尘世接近天堂的模型。

不过，柏拉图并不满足于只是创造一个梦想。像中国的哲学家孔子一样，他也努力把他的哲学理论付诸实践。应迪奥尼修斯@的邀请，他到了舒拉古，试图向这个君主说明怎样像个有智慧的人那样去统治。然而，迪奥尼修斯仅仅是一个国王而不是哲学家。他被柏拉图的一些激进思想所震惊，威胁要杀死他。幸亏有几个朋友说情，柏拉图才免于一死，但却被卖为奴隶。这样迪奥尼修斯没有成为哲学王，柏拉图自己却变成了奴隶。

但柏拉图很幸运，为教育孩子而买下他的，是一位不仅热爱智慧，而且也爱正义的人。这个人释放了柏拉图并允许他返回雅典。

当柏拉图返回故乡的时候，他收到了迪奥尼修斯道歉的信。暴君解释说，整个事件是一个极大的误会。他希望柏拉图能原谅他，并且把他想得好一些。柏拉图轻蔑地回答说：“我忙于我的哲学，不能浪费时间想什么迪奥尼修斯。”

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他一直在学园里安静地著述他的哲学对话——像是天国里的谈话一样的对话。的确，“如果朱庇特⑩下凡，他也会以柏拉图的方式来说话”。

然而柏拉图不是永生的朱庇特。在他81岁那年的一天，他出席一个青年朋友的婚礼。欢乐者的喧嚣使他感到疲倦，他请大家原谅，说到另一间屋里“睡一会儿”。宴会的气氛越来热烈。客人们都忘记了这位想在欢闹中休息的疲倦的老哲学家。

后来，新郎悄悄地走进隔壁房间看看他的老师。柏拉图已经安然人睡。世上无意义的声音不再打扰他了。这位哲学王，哲学家中的王，终于被召唤到宁静的“死神”共和国之中。P015

Aristotle亚里士多德(前384-前322)

亚里士多德的主要著作《158种政制》（包括雅典政制）《对话录》《论君主制度》《亚历山大》《原始风俗》《自然史》《工具论，或正确思想的仪器》《论灵魂》《修辞学》《逻辑学》《尤底米安伦理学》《尼各马可伦理学》《物理学》《形而上学》《政治学》《诗学》

亚里士多德的著述约有四百卷。这些著作几乎包括了人类知识和活动的各个方面。P017

他的同时代人留给我们一幅讲演者亚里士多德的生动的图画。他身着讲究甚至有些奢华的服装，秃顶，有些大腹便便的样子（因为他现在将近五十岁了），腿细长，目光敏锐，嘴角轮廓分明。当他激励、引导他的听众走上智慧之路时，还像孩子似的咬文嚼字。他生性不喜安静，给学生们讲课时，总不能稳稳当当地坐在那儿，特别是上午听课人少的时候。他和学生们在走廊里踱来踱去，阐述他的观点，回答他们的问题，因此，他的学园被称为逍遥派学校——逍遥哲学家的学校。直到今天，亚里土多德的哲学还被称为逍遥派体系。

为了使我们可以看一看亚里士多德的哲学体系，让我们出席这个学校的几次聚会。我们不打算详细阐述他的大量的科学观察资料，尽管这些材料事实上是很迷人的。因为这些材料是由杂乱的事实构成的，而不是有机的思想体系。不过让我们顺便解释一下，亚里士多德科学知识的缺陷，并不是由于他的头脑的不完备，而是缺少必要的科学仪器。既没有望远镜，也没有显微镜，使他不能得到宏观和微观的宇宙观念。由于这个原因，使得亚里士多德的科学只有历史意义，并无实际价值。

当我们走进他的思辨哲学的时候，就会发现置身于一个相当广阔的天地。因为他讨论的三个主题，对我们这个时代和对亚里士多德的那个时代是同样重要的。这三个问题是：神、国家和人。什么是神的本质？什么是最好的国家政体？什么是人最适当的品行？亚里士多德在《形而上学》中论述了神的本质，在《政治学》中论述了国家的政体，在《伦理学》中论述了人的道德。P020

至于亚里士多德关于一切运动的不动的推动者或终极原因的推测的科学性，亚里士多德观点的缺陷在一个小姑娘的闷话中得到了很好的概括：“但是，妈妈，是谁创造了上帝呢？”p022

当亚里士多德从天国返回人间的时候，他的思想变得更具体更通俗、更合乎逻辑。他依次列举了世界上出现过的各种政府形式——专制、君主政体、寡头政治（少数人的统治）和民主制度。他依次对它们进行分析、描述他们的主要特征，指出它们的缺点。在所有这些政府形式中，专制是最坏的。因为它迫使社会利益服从个人的野心。而最好的政府形式是“能够使每一个人，不管他是谁，都能发挥他最大的能力，过最愉快的生活”。这样的政府不论它叫什么，都将是“符合宪法的”政府。任何没有宪法的政府、不论它是一个人的统治，还是几个人或多数人的统治，都是专制。无论是一小撮富豪还是一群无产者的无限制的意志都和一个人的无限制的意志一样残暴。一个阶级的专制并不比一个人的专制更好。

从这一观点出发、亚里士多德继续描述了他认为是最好的非专制政体。

首先，这种政体不像柏拉图的共和国那样是共产主义的财产公有，尤其是妇女和儿童的公有，会导致一系列的误解、争吵和犯罪。共产主义会破坏个人的责任感。“大家公有的东西没有人关心”，共同的责任意味着个人的不负责任。“每个人都倾向逃避他的责任，而指望别人去履行”。你不能期望人们的性格都一样，也不能希望使人类的财产共有。亚里士多德主张每个人的性格都任自己发展，每个人的财产都归自己所有。

但是，正如个人的性格要服从大家的幸福一样，个人的财产也要为大家所用。“立法者的特殊职责是在一切人中间建立这种合作的原则”。通过全体公民个人利益的无私的相互作用来保证公共的利益，是立法者的全部责任。最后，在阶级之间，特别是统治阶级和被统治阶级之间没有严格的差别。实际上，确实所有的公民都同样以“老年人适合统治，青年人应当服从”为前提，轮换担任统治者和被统治者。

统治必须特别关心青年的教育。这种教育必须是包括实践和思想两方面。不仅要向青年公民提供谋生的手段，而且要教他们怎样以他们的手段去生活。通过这样的教育，国家的全体公民将会是有知识的、富裕的、合作的和满意的。

特别重要的是，统治者的目的必须是使被统治者满意。通过正义使人们满意。因为只有这样才能避免他们革命。“聪明的人，不会在能逃避或推翻非正义的政府时，再容忍它。”这样的政府，会像火一样把压抑在人们心头的愤怒点燃。它迟早会引起强烈的爆发。从对人民是否公正的立场来看，“与其他的政体相比，民主政体似乎不那么易于引起革命，更安全一些”。最可能发生叛乱的，是那些独裁者统治的国家。亚里士多德说：“独裁是最虚弱的政体。”p024

亚里士多德写道：政府的目的在于保证被统治者的幸福。这样政治学就转变为伦理学。国家为人存在而不是个人为国家存在。人生来只有一个目标——得到幸福。

什么是幸福？幸福是由习惯的良好行为带来的愉快的精神状态。然而对于幸福来说只有良好的行为还是不够的，充分的物质基础对幸福也是必须的，这就是：好的出身，好的容貌，好的命运和好的朋友。尤其重要的是，得到幸福必须有健康长寿的生命。“一燕不成夏，一日亦不成夏”。要使我们的生命成为一个完美的夏天，需要有长久的时日，充足的阳光和全音符的音乐。

然而，即使在短暂的一生中，或者在遭厄运时，高尚的人也可能获得幸福。因为高贵的灵魂能磨炼得不觉痛苦，这本身就是一种幸福。换句话说，我们有时可以通过放弃幸福而得到它。此外，按照善行事的人决不会被说成是不幸的。因为这样的人“决不会做任何卑鄙可耻的事情。”我们已盗提出幸福就在于良好的行为。但“只有完全按照善行事，充分有财富、健康和友谊，不是偶然而是终生如此的人”，才是唯一完全幸福的人。

如果幸福是善的结果，那么什么是善？在古代人那里，善这个词不像我们这里单指道德上的优越的意思。善意味着各种各样的优越。所以，一个希腊的伽山奥瓦⑤会被认为是善的情人，因为他是一个胜任的情人。一个残酷无情但骁勇善战的将军在雅典被看作是善的战士。实际上，希腊文中的善(arête)源于战神(Ares)。我们用名词“善”(virtue)是从拉丁文arete-virtus而来，意指“男子的刚强气质”。在亚里土多德的哲学中，善的人是体魄健壮、技能高超和智力完善的人。在这三项品质之后，亚里士多德又加上了对幸福所必需的第四点——高尚的道德。所有这些品质，就是亚里士多德所说的在人生的战场上“幸福的战士”必须具备的条件。

亚里土多德著名的“中道”学说概括了这些方面的优良品质。幸福的、善的人，就是在两种极端行为中间保持中道的人。他是在浅滩中间的航道上驾船的人，任何浅滩都有毁灭他的幸福的危险。在每个行动、每个思想、每个情感中，一个人既可以做得过分，也可以不尽力做，也可以做得恰如其分。例如，一个人在与别人分享自己的东西时，奢侈浪费，就是做得过分；小气吝啬，就是没有尽力；大方慷慨，就是做得恰如其分。在面对生命危险的情况下，一个人可能是莽撞的，或是怯懦的，或是勇敢的。在对待自己的欲望上，他可能是贪婪的，或是克制的，或是适度的。在每一种情况下，合理的生活方式是既不做得过多，也不做得过少，而是采取中间的道路。善的人既不超凡又不寻常，而是恰当的，明智的平常。他会在“恰当的时间，面对恰当的人们，以恰当的目的和恰当的方法处理恰当的对象”。简言之，他将在一切时间和条件下奉行中道。因为中道通向幸福的坦途。

现在，已经铺好了通向幸福的道路。亚里士多德描述了最有资格获得幸福的理想的人。这个理想的人，亚里士多德式的贵人，“不会使自己面临不必要的危险，但是如果必要，他将愿意在危急关头献身。他乐于施恩于人，但在接受别人恩典时感到惭愧。因为给别人恩惠表明自己是居优者，但接受它就表明自己是低下的”。不论如何他的无私只是开明的自私，是自私的高级形式。任何一种行动都不是自我牺牲而是自我保护（2，因为每个人都不是个人的自我，而是社会的自我。不论如何，每一个良好的行为都是有益的投资。它迟早会带来利益。“因此，理想的人，是利他主义的，因为他是聪明的人，……他不说别人的坏话，甚至不说自己的敌人的坏话，除非他们自己说出来。……他决不怨恨什么，总是忘掉别人对自己的伤害……总之，他是别人的好朋友，因为他是自己最好的朋友。”p025

所以，这位高贵的哲学家，面临两个方面的危险。当亚历山大因．酗酒过度而身亡的时候，其中的一个危险排除了。但源于雅典人的怀疑的另一危险，却与日俱增。最后亚里士多德甚至面临被逮捕的威胁。

由于他记得苏格拉底的命运，亚里士多德最后离开了这个城市。他说，他不能给雅典人“第二次反对哲学的犯罪机会”。  ‘

亚里士多德逃脱了监禁，但他不能逃脱死亡。死神在他的流亡途中等候着。他在离开雅典一年后就长逝人世。

临终前，他写了他的一部最伟大著作——一个简短的却是划时代的著作。他提出释放他的奴隶。这是历史上最早的解放宣言。P026

Epicurus伊壁鸠鲁(前342-前270)

伊壁鸠鲁的主要著作

伊壁鸠鲁写了大约三百部著作。这些著作的绝大部分都已佚失，只留下几束论自然的残篇，大约一百句格言和凡封概括了他哲学纲要的书信。这些书信中最重要的是：

《致赫罗德》，论物理

《致美诺寇》，论道德和神学

《致皮脱麦拉》，论气象学

除了这些原始资料外，我们在拉丁诗人卢克莱修的著名长诗《物性论》中，获得了对整个伊壁鸠鲁哲学的生动简述。P027

在《巨人传》的第一部里，拉伯雷①给我们讲述了一个奇异的德廉美修道院的故事。这所虚构的修道院，是“干你所愿于的事”这一宗教口号的故园。在这所修道院里，唯一需要遵循的教规，就是不用遵守任何教规。这里没有提醒人们什么时候祈祷或完成功课的报时钟。修女和修士们不用发誓谨守贞洁、安贫、服从三条誓约，相反，他们可以结婚、挣钱和自由自在的生活。对于那些“固执己见者、伪君子、法律代理人、地方行政官员、商人、银行家、酒鬼、说谎者、骗子和小偷”，修道院的大门是紧闭着的。然而对另外一些人，这里却是惬意的家园。即那些“在追求生活的欢乐中最有生气的人”，那些热爱享乐的男人和欢快喜悦的女人——欢乐、机智、潇洒、快活、愉快、漂亮、知礼、殷勤、高尚、文雅、矫捷和有生气的浮荡少年，皎洁、窈窕、聪慧、灵巧、庄重、优雅、媚人、高贵、年轻、伶俐、娟丽有风度的淑女。

这些人就是这个“虔诚信奉无忧无虑”教规而结成兄弟姐妹关系的成员。他们唯一的职责是重视今天的现实生活，而不去考虑明天的未知生活。

这个拉伯雷的德廉美修道院是一幅伊壁鸠鲁花园的漫画，后者是最忧郁的雅典哲学家建立起来的著名的快乐修道院。伊壁鸠鲁的花园和德廉美修道院一样，是一个宗教的避难所。然而它并不是放荡的温床。相反，它是一个静心沉思的场所。因英语中，epicurean(伊壁鸠鲁主义者，享乐者)是最滥用的一个词。今天的“伊壁鸠鲁主义者”是热心个人欲望者，是沉溺于食欲的人。他与成为一个在心灵愉快的基础上建立宗教的先知伊壁鸠鲁的门生相距甚远。贪食者的标记与古代世界中最著名的禁欲主义者的名字连在一起，是一个命运的恶作剧。伊壁鸠鲁最不是一个“伊壁鸠鲁主义者”。

还是让我们看看这个人吧，p028

面包，水和哲学的葡萄酒——这些，对伊壁鸠鲁来说，就是幸福生活所包含的一切。但是伊壁鸠鲁和他的学生们在这样多的不足中，找到满足的哲学到底是什么呢？它是消极的无动于衷的哲学。“无动于衷”( ataraxia)这个希腊词的意思是冷漠，不易激动以及健康心灵的安宁平静。伊壁鸠鲁在他的三百卷著作中发展了这个哲学——希腊哲学家们不仅要说的都特别多，而且著作也特别长。伊壁鸠鲁的这些著作都已经散失了。幸运的是我们可以在卢克莱修②的长诗《物性论》中了解伊壁鸠鲁的哲学要旨。卢克莱修是一位伊壁鸠鲁主义哲学家，大约生活在伊壁鸠鲁逝世二百五十年之后的罗马。他的长诗《物性论》是文学史上最奇特的作品之一。它求助于严肃的逻辑，但其中却倾注了作者炽热的情感。这是一部否定神的人性而肯定人的神性的异教徒著作。它被誉为世界上最伟大的圣典之一，——一部无神论者的圣经。

短暂地浏览一下卢克莱修这部宏伟的世俗圣书，将会把我们引进一座简朴但是迷人的、以伊壁鸠鲁哲学知名的快乐宫殿。P030

神没有为我们人类的诞生做些什么。他们对我们的生命也漠不关心。伊壁鸠鲁确信，人生是一场疯狂的滑稽戏，不可能产生于清醒的戏剧家的头脑。理性的神不会命令建造一个向他膜拜的神庙，然后又用自己的闪电摧毁它()。仁慈的天主把一个孩子从疾病的危险中拯救出来，绝不是为了把他送到战场上无辜地去死。

因此，神也在他们的天堂里，心情地享受他们永恒的幸福。因为他们远离人类的忧虑、责任和苦难。“他们是受到祝福的和不朽的…，同时也就避免了关心或不满，同情或愤怒……他们不用这些打扰自己，他们永远地避开人类的烦扰。”

但是，如果神不为人间的事打扰自己，为什么人却要让神来打扰自己呢？伊壁鸠鲁回答说，这是因为，如果人们越努力变得更有神性，他们就会越成功地更有人性。通过对神的崇拜——伊壁鸠鲁在宗教信仰上总是谨小慎微的——我们就能更脱俗、更精美，对命运的打击和人生的沉浮更能处之泰然。真正的宗教不在于献祭、迷信或恐惧，而在于虔诚地模仿神——即：“潜心于思索世界的本质。”p033

吴砺

2021.11.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