备份下

章平

◎ 姐姐，只为你而写

（1）

姐姐，秋天的狗尾草
疯长到膝盖，你还没有来
我想了一夜 芍药花就粉得发亮
爱情的小翅膀压得很低
飞向受损的南方，多像莫言的嗓子

姐姐，你不用担心
我会抓住青春的零头
在下个路口 向陌生女子提及
你的温柔和忧伤

（2）   

还是那个小卖部，还是那件的确良
有关红酥手和三个瓶盖
换一瓶汽水的问题
姐姐，我觉得还是有讨论的必要
那时候，你面红耳赤，我傻傻的笑
可是秋天，我哭了
像低怨的二泉映月
在万亩的红高粱中跌宕

姐姐，你知道么
夜晚的阵痛，有十月那么长
可我还是希望，就在大寒吧
你要抵达幸福的金字塔

（3）

姐姐，我还是会紧张
象组织找我谈话，象八月的夜晚
遭遇一把拿错的伞
这个夜晚，如果没有你
我没有勇气这么想
你像妈妈，亲吻我
给我粉色的伞  

（4）

姐姐，你知道么
广陵散里藏着一湖溪水
我在前年见过它，多像你
清澈幽怨的眼

（5）

姐姐，现在的我
很反感自己。能够静下来
是件奢侈的事。窗户外的青年
奇形怪状，却总讨女孩喜欢。
我捻亮的爱慕，为何轻易的
就瘦了

（6）

姐姐，我乐意告诉你
告诉你，夜晚的灯火
一直蔓延到蒿草深处
我也乐意告诉你，告诉你
我的抑郁，长在枫叶的脉络里
红的发干

（7）

姐姐，在我的周围
不是葵花，是落叶知秋的情殇
未来打了一则谜语，叫我猜
我以为那是山楂花的浪漫
想来想去，可和你
扯不上关系

（8）

姐姐，有时候诗写不下去
我就想想你，想你偷偷爱过的
镲。中央凸起，四周黝亮
书上说，那是陶潜戴过的
最后一个草环

（9）

姐姐，你是我扯不完的远方
多像小时候，我和你纠结过的
一和七的除法

（10）

姐姐，这个秋天
我要烧一场雨，然后
彩虹在水里，灰在天上
姐姐，如果你招招手
就有雪花在枝头
醒过来

（11）

姐姐，我和你
已隔了婚纱的围墙
可你的字迹
我总在深夜偷偷温习

（12）

姐姐，一提及
闭门造车。我的伤口啊
新组织挤压旧情绪
痒在骨头里

（13）

姐姐，等你老了
我要搀你去瓦尔登湖的现场
看那个漂亮的糟老头
如何手足无措
姐姐，你知道吗
其实那不是梭罗的地盘
那是我为你打开的夜晚

（14）

姐姐，每晚我都要
带上*才敢睡下。我害怕
那栩栩如生的寂寞逮着我
就和我没完没了的说话
然后还给我来单曲循环
听说爱情回来过，其实我知道
那只是夜晚对梦说的谎话

（15）

姐姐，秋天的红月亮
多么羞涩和恬淡
可是昨夜，它的火焰
那么肆无忌惮。如果你喜欢
我要掐一朵，插在你头上

（16）

姐姐，秋天的夕阳
说走就走，好像没有遗憾
姐姐，其实我不孤单
十年了，紫的扫帚花还在尽情灿烂
南瓜秧上的小瓢虫 一直与我作伴

（17）

姐姐，中秋过后，我常常失眠
像秋后的蚂蚱，雨后的土蛙
如果爱情不来，烟火不净。我还有
一书的小心思，燃烧于白发

（18）

姐姐，我攥紧的手
总也握不住流沙。我便
在回忆里找。找一声
微笑着的轻叹，或者
一缕忧伤的发香

（19）

姐姐，我把一滴露珠
藏于夜色中。落叶叩着内心
秋色就开始一页一页的向东。
姐姐，在清晨，紫色的雾中
有我爱的发声练习

（20）

姐姐，北方的秋天
也有紫色的狗尾巴草，漫天的
蒲公英。还有突如其来的萤火虫
可你在南方，我只能站在夜晚
静静遥望

（21）

姐姐，一些小情境，从时光深处
爬过小马驹的栅栏，漫过山村的夜晚
一寸一寸将我的心占满

（22）

冬天了，一切都变了样
我哭了一晚，星星为何亮而不闪
香甜的爆米花还在校园弥漫
就有一只夜狼对着纱月亮
讲青春离场的土话
那一夜，我的十指像受过刑罚
沉默算是最后的爆发

（23）

姐姐，秋天的阳光很脆，脆得
像你刚踩过的落叶，又像我
皸裂了三年的心
如果主次颠倒一下
我是你，你是落叶
结果是否有所不同？

（24）

冬天了，雪花是大家祈盼的
可我总是相反，它应该落向远方
远方的你，更需要一场明亮
来温暖眼眶

（25）

姐姐，十二月份的雪花
还没落下来，你不要害怕。十月十日的
第一缕晨光，我已替你画在纸上
姐姐，你轻轻的喊：
“阳光，雪花——雪花，阳光”
就有阳光红在脸上，雪花落在肩上

（26）

姐姐，夜晚的灯火越来越寒
我还坐在那个土坡上守望
一些小羔羊咩咩的笑我傻
可我还是希望，有一片月光
趟到河流对岸，替我赞赏你
吹泡泡糖时认真的模样

（27）

姐姐，你知道么
出租屋有出租屋的快乐，花朵
有花朵的苦涩。我们住在彼此的骨头里
我要拿什么形容词来修饰
夜晚和执着

（28）

姐姐，昨夜你出现在我梦中
涉及一场黄昏，一匹马
和一次*。你呼喊着
冬天便有了种恍惚之美

（29）

他淡忘下去的女人，正在严寒的小镇上
带孩子，依着墙角坐下
时而撩下头发，一针一针
将阳光织成短小的吻
在眉间温软  

（30）

其实过去的，从未过去
她在剪纸，剪细小的心思
剪胶状的夜，还有
高速旋转的木马

她试着举起粉末，避开
褐色的锁。而月光
总在橡树下，冷冷的响

章平

（31）

舀起的月光，有她
曾想避开的目光。她想
把水放回去，而井口的圆月
突兀的凹进去

（32）

天空越来越低
心思越来越厚
我仰望了这么多年，多年以后
她还是未曾动容

（33）

如果内心是一种慢，我的喜欢
早在三年以前，被你
搁置，在树冠之上

（34）

每年十月，我都会
周期性的遗忘。像秋千上的女孩
刻意避开落日。而在划破的瞬间
一定有消失的可能。比如
槐花在春天落下来；比如
三个孩子，两个老人
在村庄寻找人类

（35）

那些短小的目光在墙上蠕动着
这之后之后的深陷
与雪花敲打窗台无关
她的脸被固定在黑夜里
一个我可以看见的地方

（36）

九月末的夜晚，应该是凉的
这个时候，我应该在厚厚的玻璃窗前
组织意象 挥霍时光
你看，成群结队的灯火
爬过山岗，爬过凹凸的脸庞
还有多久，我就能接近村庄的小心脏
曾几何时，我多想
你在瓦房下歌唱
唱小夜曲 唱泥土的芳香
我在一旁 递上火把，递上崇拜的眼光
那时候你比花骄傲
可是今晚，满月当空 你又在跟谁说话？
凌晨两点，那些叽叽喳喳的鸟儿
终于像我一样 躺下了

（37）

二十年前，在抄默本的田字格中
我写完幸福的所有声调。那个
齐刘海，碎花裙子的插班生女孩
挨着我，止住了笑

很多年后，她依旧怕黑
怕陌生人。可她的美
依旧盛行。长睫毛，酒窝
一浅一深，羞涩的大眼睛
多像夜幕里最亮的星星

冬天说来就来，大雪覆路，北风
吹着骨头咯咯的响。电话里的话语
很安静，没有花谢的黯淡。看不到
离别的神情。平平，我把回忆还给你
答应我：不能拒绝；不许想我

（38）

呼吸越来越弱
我只好将风声藏起来
蝴蝶飞过海面，额头皱了
信封寄出去了，爱情远了
艄公摇了摇撸，日子旧了
我别过脸，对岸上的光阴
说再见

姐姐，在昨夜
我喊了你三声。最后一声
被北风刮走了。我趴在窗户上
看鸽子的后脑勺
在五点半的方向长出来
一米阳光，一个影子
哪个更旧呢

（39）

老人都睡了
只留下失眠的街灯
今晚应该有流星雨。是的
山坡上的情侣守候着，牧羊犬也是
他长久被忽略。这一次，他双手合十
在棕榈树下虔诚

突触是有的
白哗哗的月光
像童年赤裸的自己。真的
初恋就是这么单纯无邪

八月迟早要远去。这之后
我嘚嘚的从草原回来
路过一片煤码头
虚掩着的木门，嘎吱嘎吱的响
不信你看，潮水开始涨了
一只小船抛了锚，另一只小船
因此彻夜未眠

不用顾忌我贫瘠的眼光，走吧
我掏出厚厚的日记本，写下：
“十月十日，有落叶了
深秋，不过另一种表白”


（40）

姐姐，我们未出生的爱情，在远处
喊爸爸。我喝下老口子，舌尖
有十种作料的辛辣。可是你呢，你在干嘛？
你又在哪儿，教“儿”育“女”？

（41）

姐姐，就在此刻，雪花
从冬的眉睫逃出来
一串接着一串，多像离散的
夜晚的思念和牵挂
        
（42）

姐姐，陪你看雪花的人
不是我。可我还是看了一下午的天空
乌云里，我能看见你许愿的虔诚和眼睛

（43）

姐姐，末日之前
有人布道，有人继续挖坑
公交车上的一个糟老头
说可以和有钱人一块死去
姐姐，你看
他笑得多开心

（44）

姐姐，末日了
我知道你不会害怕
即使死，你和心爱的人
也能比翼双飞。而我呢
越想越痛

（45）

雪下了一天，整个村庄
也统一了表情。我逆着北风喊
山谷也跟着回音：姐姐，姐姐……
就有一群野斑鸠，扑哧，扑哧，为我
捎去口信：这么多的星星
必有一颗对应姐姐遥望的神情

章平

（46）

姐姐，明天你就要走进婚姻的殿堂
太久了，我已不知如何疼痛
可是眼泪还是情不自禁
哐当一声，惊飞鸟儿一群

（47）

姐姐，你不再耍小性子，也不再
对我吐露心声。流水岁月
你也一天天老去。可我依旧
会对你忧伤的笑容动情

（48）

姐姐，你在听么
技巧可以后天获得，情感
说没就没。我真的害怕，某一天
我会成为机器人的替身

（49）

美容的持久方法是书本，而大多数女人
依旧选择化妆品。而你不同
姐姐，你很聪明，你谱写了
一本有婚姻的爱情课本
让容颜永恒
（50）

姐姐，凌晨三点一刻我时常醒来
不是饥饿，也不是口渴
而是满腔的热情，有关你
有关抽屉里夭折的爱情

（51）

姐姐，秋天遗失了一些小秘密
像雁声落进八月，像雪花走进春天
姐姐，你又清楚么
蚂蚁有着巨大的心脏，猛虎
有着蔷薇般的嗅觉
姐姐，你不用担心
这一切我都看在眼里
替你记在心上

（52）

那一年，月亮落进水里
叮嘱高过树梢。我揣着
姐姐递过来的勇敢，挪出
低矮的门槛。背包里装着
满满的乡情，油滴滴的糍粑

“穿我织的毛衣，远在他乡，温暖如家”
姐姐就爱这么说，一边狡黠的走进季节的深处
一个人的夜晚，姐姐的口哨，总是穿过祠堂
漫过石板桥，来到哗啦啦的果树林及时应景

四年了，我想可以脱掉毛衣了
二十四的画板，应该涂上日子的味道
姐姐，可是你知道么？就在昨晚
在去青岛的路上，北风要把我吹死啦

（53）

一个人的时候，我的深处
是暗灰色的。就像此刻
星子潜入草丛，蟋蟀的叫声
陷入更深的安宁

一个人在栈桥，湿漉漉的心事
撵着转弯的小径跳动。脚下的风
和着远处的针叶林，用热泪盈眶的
寂静把我飘起来，让我一次又一次
看见淮河边上，姐姐牵引着长裙

（54）

如果抒情是血，那么
总有一天，我的血会流干
姐姐，那是你我已白发苍苍

（55）

从突然好想你到我最亲爱的
姐姐，他们一直替我歌唱：
一生未说出的情话。那一夜
你说爱情回来过，醒来时
天已凉

（56）

姐姐，你不用伤心。其实
渐渐陌生也是一种美好，像
五十年代的知青，像儿时的
冰糖葫芦声。就这样吧，姐姐
我们要彼此遗忘，一直遗忘下去

（57）

姐姐，一月的江淮，春天是属于
雪和梅花的。我身居其中，吃饭
打瞌睡，但门总是关着的。日落
西山时，我让想你成为一种习惯

（58）

姐姐，春天又来了。南回的燕子
搬进了新居，雨水从一只瓦罐
跳到另一只瓦罐。而我的思绪
为何还停留在你四年前的影像？

（59）

姐姐，那些毛茸茸的触角，慢条斯理的
帮我翻动一些过往。哗啦啦的，不是
雨落玻璃窗，不是溪水绕过鹅卵石
而是睫毛下的瀑布又开始泛滥

（60）

小时候，我总想一滴泪水就能
让青山湿润，让江河奔流到海
姐姐，那时候的我，想法是多么
幼稚啊。殊不知，所有的眼泪
不够为你而流

章平

（61）

姐姐，对于情感，我总感觉汉语
越来越不够用，而更多沉默的夜晚
我选择站在树下，在一块小黑暗中
因为树不会动不动就说我很悲伤

（62）

一月的芦苇荡多么冷清，像
我刚刚格式化的心脏，一边
写诗，一边流浪

呵！变化无常。姐姐，回不去了
大雪覆路，困于远方，而我再也
长不出年轻的翅膀

（63）

狮子山没有狮子，城墙下没有打更的小吏
春天的路上到处都是纸花。我要如何感叹
才不会轻易说出悲伤

此刻，我在竹子林。疏水渠
挤满落叶，我听北雁南飞，不得已而为
走一里写一首，走一圈写一组
姐姐，这样写下去，我要写多少
才能写活北祖师庵的桃花

（64）

一切都有场
火车站，停车场，还有你的
有源电流场。姐姐，很奇怪呢
它看不见，摸不着，很多人无法自拔呢

公交车上的那个女孩是怎么了？为何
哭得如此伤心。不用看，想一想
就知道那个男孩有多绝情
姐姐，我不会这么做

其实，我的内心也有多处伤痕
幸好我有人工小瀑布，它含盐，含水分
可是春天来了，伤口说发就发

（65）

姐姐，早就说好了
你在前，我在后。别笑我胆小
我怕黑，怕孤独，怕那些身边的人
不说一声就走失了。好比现在
那些青春的爱恨，再也走不回来

真的别无选择了。很多日子
我把自己困于沉默。没有你
我只好投身于诗歌和创作。那里
我依旧可以矫情，做作，奉献
我送不出的爱。姐姐啊，我还要
学红头发的瘦哥哥呢，让时间老去
我是变化的常数

（66）

一个人的时候，阳光穿透白云
我趴在窗台上听风声，如骏马
在草原上奔腾，如小孩呜呜的
哭声。可是流水啊，你为何哗啦啦
响个不停。姐姐，你说奇怪不？
就在转身的一刹那，我居然看到：
黑发燃烧成白发的全过程，还附有
吱吱的细小响动

（67）

半梦半醒，我就开始用手机写下心情
屋外有大货车声，嗯嗯的奔赴黎明
姐姐，可是我呢？似乎还在你的泥潭里
你的梦中，要如何自拔，如何迎接新生

（68）

姐姐，又过年了。你成立了家庭
我还是孤单一个人。算了，短信
还是不发了，问候取消吧。一个人的
新年，光泪水就能淹没黑夜

（69）

姐姐，还在相似的情节里，可是鸡
已啼鸣，我不能让眼睛再红肿。今后
没有你相伴的日子里，我要学着勇敢
勇敢的在熟睡中迎接立春

（70）

还是凌晨四点，妈妈起来换煤球
姐姐，你不知道，那时我正醒着
我在想你，想你继续伤害着我

（71）

我在梦里喊你：姐姐，姐姐……
我不知喊了多少声，早晨起来嗓子就哑了
小小笑话我：姑姑在哪里，我要见她呢
姐姐，梦里你不理我，还叫我滚呢
你看，我的字句，三月的风
呜呜的，哭得多伤心

（72）

姐姐，是个虚实词。可我一叫三十年呢
像白云对蓝天的忠诚，像鱼儿是湖水的
伤口。姐姐啊，都说三月的春风似剪刀
可怎么就剪不断一根思念的线

我在千里的青阜线上来来回回，哐当哐当的
车轮由黑夜蹿到黎明，驶入你教书的小镇
你不奉茶，不做饭；不抬头，也不说话
偶尔撩下头发，来打发这午后时光

姐姐，雨水又至，人生必须出发
放心吧，我会在另一场雨水里
回到你的身旁。如果泪水是微笑的
拥抱是最后的，你的肩上会有
我吻上的桃花和扇

（73）

后山上的桃花如此红彤彤，它们毫不羞涩呢
率先占山为王。雨水刚走，浅滩上的鲫鱼
蹦啊跳啊，一冬的阴霾在七秒的记忆面前
似乎不值一提

三月，我离开了江南，丢下了那个脉搏
越来越弱的村庄。我不敢咳嗽，不敢回头
望，怕你在远方的小镇上醒来，喊我留下
梦跟着铁轨不断拐弯。姐姐啊，我已行千里
你就不要再追了。知道么，那一夜
我整个身子都在出汗

（74）

情人节依旧阴冷，那个从南方归来
的人，没有捎来春风解冻的讯息
可昨夜掉落一地的梅花，又何止是
一个季节的疼痛。我是那个站在
雪地里取暖的人，我需要等一个人

孤独，是一个人反刍过后会闪光的东西
被南边小窗不断渲染
可我只是一个途径的人
我需要姐姐的一声轻唤

如果你是
请给我吧

（75）

我是一个误入村庄的人
他们摇色子，搓麻将，便有了一下午的
欢乐时光，我一味的读书写字
一晃三十年。也许在他们眼中
我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必须习惯伯伯长，去你妹的
必须习惯阿谀逢迎，两面三刀
可是姐姐啊，这一切我都做不来

如果你再不来
我就要被捅死啦

章平

（76）

已经三月了，春天来过么
我总是在遗忘，比如童年的信鸽
回来过么，无字的下午需要
忆起谁？其实，我的思念
很小心。它避开了落霞，绕开了
曾经的小径和路灯，只需沾一点
露水和草腥

你说，有风的夜晚我们很近
你说，无声的清晨适合远行
我不挽留，不送行。姐姐
青春的屝页上，各自为安吧

（77）

似乎快要想起什么，而总是又遗忘
二月，我忘记了呼吸，你说有太多的
路要赶。月上柳梢，我只是一条
没有河流的鱼，一片没有天空的云
不得不承认:Hey，我真的好想你
只是一首歌，只是夜晚的一个背景
而我只是在闲暇时光忆及你，写下
几句分行文字，写下，爱情啊
曾今多么的美好，而我
在某个黄昏扔掉了你

（78）

比如在此刻念及你
在可以望尽江南的轩窗前
你作为唯一的风景向我靠拢

这么多年了，我再没有过爱情
而你也失落了菁华。就这样吧
让我们好好地看一看岁月的抚痕
好好地沉默一会，沉默到心疼

秘密无须说破，借口更不必讲
黄昏会落在远山，露水渐次打开夜晚
这么美的星空，我说不出后会有期

（79）

在五点半的方向，我喊了声暖
那些卷曲着露珠的小草儿就纷自绿了起来
放生庵的桃花也动人的张开了粉红的嘴唇
让我亲，让我唤一个好听的名字
文，你知道么，春风向东去了
她迫不及待要把这里的一切都告诉你
青山如黛，绿水长流，有一个人在
安静的想你

（80）

任酒香漫溢，弦音生浪
我还是一不小心，跌落你的城池
在你面前，我常常看不到自己
不管了，这些流水上的秘密
吹弹可破。在二月的中部
我犹如一粒种子，孤独，饱满
我需要一阵访问的风，需要你
缓缓而来的脚步声

（81）

一直以来，我以为
一个人孤单久了，春天的讯息就再
也不会有
一个人遥望得再久，远方的河流也
不会有回应

就在昨晚，春寒未消
我喊一声，你笑一下，我再喊一声
你又笑一下。春风又起，在一场雨水里
我把伞和耳语丢下，不说永远，不说再见

（82）

在逍遥津公园，他们再次聊到了你
那时天色已晚。她在品尝臭豆腐，我在
不停的喝绿茶。风越来越暖，两棵垂柳
因而在深情的对望。这个时候，我想起
一些过往，纹波恰好打湿堤岸

章平

◎        经过

春风之薄，好似蝉翼
雨水细密，似曾相识
歌颂百花者，终在夜晚凄凄

而我也无法拒绝诱惑，譬如06年的
蝴蝶恰好飞过我的前额
那时我就在树下，在牛顿的肩上
看一只鸟如何揪住天空，一杯水
如何布朗运动

◎ 樱花烙

雅苑的避荫处，还剩最后几株樱花
将灼灼的喜悦挺进五月。阳光清透，学生
来了又走。关键是有风，有风
樱花就不可能像我多年前的一个决心
风吹不动。吹不动。。吹不动。。。

◎ 我的袜子破了

春日漫长，不如
剪剪脚指甲。剪着，剪着
我的袜子就破了。从左脚
换到右脚，再从右脚换回
左脚。哎，破了就是破了
我只好把指头缩了缩
多像某个泱泱大国

◎ 麦子没有长在麦地里

在一处朝阳的坡地上，一块麦地曾努力的
返青着。爷爷的父亲曾守护在这里
父亲的父亲也曾守护在这里。到了
父亲这一辈，麦地被征用，没有风
麦地也就荒了，连长出的蒿草
也要独自承受生死。读了半辈子书的我
如今又要回到这里。麦地早已被别墅替换
青砖红瓦在空中飘着，多像斧子在木头中腐烂
我很清楚。二十年后，我要如何尴尬的
拿着百科全书向造访者
阐释麦子意象

章平

◎ 清明祭

雨水落下来的时候，蜘蛛正在结网
我默数四月的微忧伤
不外如是：寒热反复，落花巷内
伊人不在身旁。幸好老父亲折回家中
可以备薄酒，纸钱若干，兼以潮湿
以慰亡人

◎ 忽已晚

流水上有琴声，竹林里风在走动
过桥。穿亭。忽闻女子呜咽声
不好。暮色降临，我已变书生
有小兽在吐着红杏子

◎ 身外事

春日无须多，一晌午便好
约两三宾朋，不必提性别和年龄
寻荠菜，捉泥鳅。夜晚自会有小猫叫
可不予理睬。抿几口小酒，各自都散去吧
人生苦短，没有什么可以被留下

◎ 没来由

春天里，万物生得如此俊俏
为何要把我丢下？没来由
情爱里自有江湖，可惜
我不是好剑客。沉默没什么不好
至少可以相互念着

◎ 落花风

季节未到深处，桃花落了一茬
又一茬。走在这空落落的尘世
功名无须追，痂口不可碰
我读到的爱情，不是爱情
我想见的风，远没有来到

◎ 何所迫

又是人间四月天。哥哥如愿成了烟火
徽因离志摩其实并不远。可
雨夜那么黑，尘世那么白
多少无形的圈子，安插在我们中间

章平

◎ 解

（1）
　　
立秋以后。可作远行
门锁了没有？心里总有这样的阴影
你试图掏出钥匙，打开早年的深井

有用吗？不如敞开大门
让风进来，也让盗贼进来
从此无需担心
　　
（2）
　　
风扇转动。扇叶
会不会突然飞出去，将皱巴巴的
黑夜切割齐整，好似出征前
最后的操练声
　　
面对孤独，我们
都有死亡的担心，可又怕什么呢
不过一阵轻风，掂起脚尖
悄悄溜走
　　
（3）
　　
　　我所见到的白云蓝天，是一块
　　雀斑玻璃。我要讲到的爱情
　　并非你想象。它只是一次口感
　　又或是一种慢，像两片枫叶
　　旋转着落下
　　
　　（4）
　　
　　我躺下。四肢要尽量笔直
　　要触摸到可触摸的。我尚无
　　生活的压力，为何有无数个
　　上紧发条的钟表在不停地跑
　　
　　黑夜那么长，那么重
　　它为何这么迫切的压过来
　　我真切的看到--孤独
　　是一头网状猛兽
　　
　　（5）
　　
　　漆黑的夜晚，我向你挥手
　　打招呼，试图用一束光线
　　引导你，这是多么愚蠢的做法
　　
　　你生活在低处，有泥巴和炊烟环绕
　　我生活在别处，在最高远处，像一朵乌云
　　晃来荡去。突然一道闪电，我便
　　生出裂缝
　　
　　（6）
　　
　　有人站着喊晕，就会有人蹲下系鞋带
　　后来来了一阵风，她的白皮肤
　　吹落在操场上，像弹珠落玉盘
　　教官走过来，把我的胸脯
　　拍出钉钉子的声响，头顶上多出的太阳
　　让我不想说话，不想说出我对生活的
　　理解。他喊一二一，我也跟着喊
　　喊请求喝水，快点吃饭
　　我要回房，像钢铁一般躺下
　　
　　（7）
　　
　　上课时，才发现我已没有了眼睛，像一个
　　木头人吐出胸腔里的钉子。他试图说服我
　　像一个医生，用合约也用手术台，让我
　　从平原跳进布袋。他应该是那个封口的人
　　他说他从树上来。而我不习惯在地上拾苹果
　　不打算在书本里学会劳作。我像一个念头
　　躲在虚掩的脑门后
　　
　　（8）
　　
　　天热睡不着，不如闭眼醒着
　　听流星跌落掌心，听煽动推倒寂静
　　钟已敲过三下。为何窗外还没有绿手
　　伸进来，也没有披发女人退回镜中。落差
　　总是轻而易举。我要把书生赶出体内，要时刻
　　和自己保持敌对，以抵制全线崩溃
　　
　　（9）
　　
　　很多时候我更愿意
　　把自己圈养起来，这样似乎就可以
　　逃过那些松针样的询问，比如
　　为什么你不在北京而现身于桐城，比如
　　为什么你题名解酒却未见酒。有时候甚至觉得
　　无知是多么幸福啊。至于那些原因的原因
　　不过是你自我设定的一个门禁。而我通常的做法
　　是对你笑笑，不是说我笑的有多迷人
　　而是你在D城，我在X城，俯仰之间
　　都是一件费力的事情，不如坐下来
　　看看各自城市的夜景
　　
　　（10）
　　
　　昨夜的大风，将多日来身体里的
　　燥热清扫干净。折叠床在每一次
　　翻身后抛下咯吱咯吱的响动，让我
　　突然有了一种生活的担心，就像
　　如今写一首诗需要花很多工夫
　　
　　我每天花在身体上的时间太多，花在
　　孤独上的时间太少。但我不打算
　　改变这一切，它们都只是
　　另一事件的风眼
　　
　　（11）
　　
　　晨曦中的龙眠东路，像打开的经卷
　　雾气迅速统治世界（她是如何灼伤我
　　她那么轻）。如果你足够勇敢
　　摸上去，她柔软而苍凉
　　
　　世事无常。说好的约会又被耽搁
　　譬如这朝露，雨水以及
　　两颗日渐衰弱的心
　　
　　日复一日，斑马线被我站成白色
　　偶尔有北方姑娘经过身旁，又被绿灯
　　拉成不可收拾的弧线。怎么办呢
　　用口哨转移悲伤吧
　　
　　（12）
　　
　　今日无好诗读，这让我倍感饥饿
　　想要吞下整座城池。你可以叫我地震，泥石流
　　甚至可以叫我痴心妄想，疯子，不要脸。我没有
　　让你同意我的观念。我只是一时兴起，写完便忘记
　　如果你非要递过赞赏的目光，这会让我很反感
　　你有你不透明的肉身，你有你举不动的思想
　　你可以自由得不知道什么是自由。为何
　　偏偏再一次掉进我设置的机关陷阱
　　
　　（13）
　　
　　为自己过去无休止的抒情
　　而羞愧，为现在内心的枯竭
　　而忧伤。我不是水里碎了又圆的
　　月亮，我可能只是很多人，爱情里不断
　　扑火的飞蛾，出租屋里的行业白领，诗歌里的
　　性工作者。也许一个人站在桥上看黄昏
　　便自成风景。我习惯性沉默，只为
　　无声抗争。也许后来，你能看见
　　血花盛开；也许明天，像水里
　　波纹，止于河岸
　　
　　（14）
　　
　　二进制的时钟不断
　　形成，又不断剪掉自身
　　仿佛南山的红枫背着衰弱的夕阳
　　作最后一次抗争。草木走动，露水里
　　映着低沉的虫鸣，远方的简讯
　　何时开始有了秋忆浓
　　
　　譬如深夜，不适宜窃窃
　　私语，不适宜高谈阔论
　　唯有睡去，才会知晓
　　原来醒了这么久
　　
　　（15）
　　
　　你今天没加班么？多不可思议的事情啊
　　那个出落得太可口的女人，被你多看了
　　一眼，就怀孕了。你还说这是不可逆的
　　不能负负得正，比如戴着墨镜的盲人
　　依旧如巧克力般黑暗。后来你笑了，你看到
　　墙体在旋转，你因此感到牙痛——未来
　　是已知的，你正朝多个方向突奔
　　
　　（16）
　　
　　在桐城，我习惯步行
　　十分钟，龙眠桥到太阳城。橱窗
　　尽情干净，像靠胸器活着的妆容
　　一个爷爷样的老人低下头，又抬起来
　　如灌了水银的不倒翁，速度惊人。我
　　不能阻止他，也不能阻止一枚硬币
　　抛出后制造的响动，我太弱小。那些
　　在我身后进进出出的蚁群，刷微博
　　上易信，尝试协同通信。他们相安无事
　　他们整夜整夜和内心斗争
　　
　　嘿！如果有很瘦的雨点落在穿短裙的
　　姑娘身上，她很快就能瘦下去。恰好你足够
　　慷慨，拿出一块钱坐上两分钟的车程
　　公交里，你就能看到明天的样子——
　　那个《男孩》是不是J.M.库切？你正要打招呼
　　他已下车，这其中的空如何被填满？你只好相信
　　它需要等待下一次更新
　　
　　你若感兴趣，还可从东大街绕到
　　东作门，再回到桥上看看被置换的
　　自己，像老人手中的钢球，转几转
　　黄昏已来临
　　
　　（17）
　　
　　我竟然有了倦意。而我距离六十
　　才走完一半。到了晚上,我满身心的
　　扑在腾讯视频上看《蚁族的奋斗》,仿佛
　　看见自己的兄弟姐妹，没日没夜的奔波
　　我朝他们打招呼：喂，hello，YeoBoSeYo
　　フィード……他们作“置若罔闻”状。我很伤心
　　我每天进出于出租屋，像巧妇样
　　数着越来越少的剩余物
　　
　　之后就没完没了的做梦
　　梦见捡鸡蛋，被狗追，被蛇咬以及
　　不可能的女人。醒来我可以看诗
　　以阻止饥饿和恐慌继续扩张
　　
　　（18）
　　
　　今天我写疾病。脚气，前列腺增生，鼻中隔
　　弯曲；脑溢血，性病，破伤风；写诗
　　孤独症，手机不离身，空想意淫人。。。
　　我在其上，你在其下，她自然就在其中
　　大家假装不关心，抠抠灰指甲，踢踢
　　铀石头，仿佛世上的事，都与我
　　毫无干系
　　
　　（19）
　　
　　夜里很静。我终于可以对世界咳嗽几声
　　然后坐下来，抽烟喝酒打瞌睡。如果容许
　　还会写几首诗给活着的人。死亡太重
　　我们都是芦苇，被风扶在空中
　　
　　后来你说牛逼和马屁从来都是孪生兄弟
　　我便开始学习淡定和从容，像迷路在
　　草原里的羊群，啃一阵走一阵
　　
　　（20）
　　
　　我要说的话你们都已说过，我要做的
　　事业才刚刚开始，那里会有喜欢、厌倦
　　批判与赞美，但我不打算说服谁，就像你
　　也不要试图对一头发情期的牛谈爱情，它只是
　　在特定的时期更新了自身；你更不要指望它是一棵
　　远足会思考的树，天黑了，就能普度众生，众生早已
　　不再平等。所谓道生一，一生二，或许只是老子给你的
　　一剂安神药。好比这个秋天，那些熟透了的柿子，在我的
　　祖国正一点点烂透，而我只能袖手旁观，熟视无睹。也许你说
　　未来会在远方，那么现在会是在哪里呢？我总有这样一种想法：
　　未来不过是今日午后你提前动了一次手脚，就像万佛湖也许没有湖

章平

◎ 秋风辞

十月晴好，你来自远方
盈而楚楚，哪里还有比这
更漂亮的因果

庭院里的深桂，好似这湖水
在你的臂弯里热烈而温婉
如果小桥不止，流水不走
我愿在这长椅上，被暖阳
一遍遍漂洗，直至白头

◎ 车前子

车前子，性微寒，这个秋天
也有了自己的饱满和归宿。而我
一个人在河边,除了那些陈年的
旧词，已没什么好再给你

车前子，别着急。再等些时日吧
等河水弄湿堤岸，等背着篓筐的老翁
经过你，我就把你单薄的
身子，煎水服下

◎ 云水谣

那些野鸭子在水里清凉的叫着，我怀疑
它们总有一些快乐不与我分享。就像此刻
我看得见它们，它们未必注意着我。渐渐的
阳光也移到山的另一边，那个死了很久的老头
比我更需要光亮。快被遗忘的埠头重又响起
清脆的锤击和笑语，而那些再也走不动的竹林、石桥
东大街，正慢条斯理的积攒着晚霞，炊烟和每一个
泅湿的小动作。再往上去，就有浮萍了，它们
没什么特别的，就是一些秋天里剩下的绿。隔着
一条狭长地带，我和那些不用心的云朵，正庄严地
老去，剩下哗啦啦的河水流向更远的对岸

章平

◎ 日记

(1)

秋深了，一个人的脚步
就会放得更轻。一些猝不及防的
声响，也许就是生死的距离，好比现在
那些没有肉身的云朵，从未在意我的忧伤
怎么办呢？须自备雨具和心情

落叶森森，泥土静黄
嗨，亲爱的，如果你还不来
我就好好打扮，把自己埋在南山上

(2)

十月行至尾部，我依旧未能，未能
叩开秋天的唇齿，和流水作一次安静的
交谈。那些漂泊未定的落叶，它们很自私
从未向我透露远方的样子

一如既往的橱窗和面馆，我能说些什么呢
要么好好生活，要么像棵老槐树——
腐烂吧。如果你恰好路过，看到我身体里
长出蘑菇和蚁穴。哦，亲爱的
不要惊慌，轻轻搂住我，像
雾气搂住清晨一般

（3）

秋天的旷野多么安静，这是父亲曾想
守住的田园，如今剩几个稻草人狠心的
要把自己站到瘦骨嶙峋。十五的月光
像面镜子，照痛了自己，也照彻了
家乡的孤独和冷清

面对生活，一个人要退到哪里
才算功德圆满。退到海角天涯
退进时光深处？不如做条河流吧
忘记身份和属性，一直流
一直流，东流总会到海的

（4）

事情由难到易，由少到多
我能怎么办？屁股锲在板凳上
手也动，脚也动，像被倒置的乌龟
一副单纯无辜受委屈的样子
期间我可能去倒杯水，上躺厕所，见几个人
或不停的嗯，点头，被投诉。回到座位上
我立马把上段时光掐掉，继续像乌龟一样挣扎
有时回到家，我会想想那只乌龟
我似乎没有它坚强开朗

（5）

闲着无聊，不如做爱吧
你一下，我一下，祖国的高楼
因而在天空下肿胀。亚麻色的雾霾
在我头顶上飘着，像是在使障眼法
原来黄岛石油管道爆炸了，网媒上还说
死了好多人。这才想起我已很久没看
新闻联播上的好人好事了。记得那时候
我的祖国还不断给非洲人民援助——
修铁路，铺管道，帮忙开采石油。现在想想
都害怕——未来某一天，沉默已久的它
会不会突然开口说话

（6）

每天下班高峰，电梯都会一晃一颤的
头顶上有时一盏灯亮着，另一盏忽明忽暗
像电影里的恐怖片。哦，不，美国大片里
两盏都是亮一会，全灭了，又亮了，又灭了
从拍摄的角度看过去，电梯会加速，无人知道
下一秒它会停在哪里，但你不要指望故事
就这样结束，也不要希冀电梯有弹性

这时候我就会重新考虑和世界的紧张关系
明天我会不会被风吹到一个陌生的地方——
那里只有工作没有爱情，只有业绩没有人味
只有失声的乌鸦陷入白茫茫的一片，而乌鸦
再也飞不起来了，它被白色摄震，它失去了
对天空的先天信任

（7）

月色会带来山川、河流以及心思重重的秋天
每一滴在枯草上升起的露水，都是一次圆寂
明亮富有弹性，破灭而不失庄重。那隐藏
在暮色深处的虫豸，好似一台巨型织布机
时而编织荒凉，时而上演浪漫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读诗成了最后的娱乐
我爱过的人，劝我再去爱别人

（8）

越来越多的树被拟人化，它们被叫着
香樟，银杏，合欢，还有迎客松。如果
不幸,就要背井离乡，从丘陵来到平原
从农村来到城市。被裁剪，被训练成
统一的样式，被贴上标签，被用来
吸收灰尘，像今日我们自己的样子
满腹怨言，无力抗争

（9）

有时觉得写诗挺无聊的，把人物化
把物人化，如暗光之下，你把
当年的小物件移来挪去，以
消解孤独和满足感

有用吗？还是看看午后的阳光
如何落在窗台上，噼里啪啦的响
如果远远的看，就会有几只小鸟
落到草坪上，跳几下，飞到枝头上
又跳几下，就落进壁画里，好比高山
河流会成为暮色，你的爱情兼具模仿

（10）

不要怨恨，将你磨成鹅卵石的流水
不要羡慕，在情爱里游刃有余的乌鸦
所谓四时，不过是一个人在黑白里尽情
纵深，如乒乓球穿越多棱镜

若是遇见，内心藏着河流的人，把诗歌
磨成刀刃的人，背着荒漠匆忙赶路的人
请不要自私，告诉他人间之年月，告诉他
长安的方向，告诉他草籽有破土而出的温暖

（11）

入冬以后，日子就安静了许多
枫叶归于泥土，落水桥上没有流水
风又起来了，而风再也带不走
一场爱恋后的美好

你看，清晨多么好，街灯多么好
雨滴沿着伞骨流下去，颜色明亮
而声势猛烈，多像一个人在想你

（12）

很多时候，诗写好了就不愿再改了，像
过去默默喜欢一个人。于是手机上的碎片
越来越多，感动自己的信札越来越少
甚至有时候，看多了街上那样的乞讨人员，我会
试着绕过去，我不想让怜悯像个忧伤的水池
更不想对这个国家产生敌意，它毕竟是我的祖国
我还是要爱它，如这个冬天，沉默的坐在雪地里
温暖的抱住自己。而现在我要告诉你的是:
这首诗是在上班途中草就的，它花了不足
十分钟，它毫无诗意

（13）

在桐城工作快半年了，什么景点
也没去，也没什么景点好去。无非
就是些山山水水，文物古迹。我不想
学他们，让一片草坪留下伤痕。更多时候
真不如回家洗澡，看着天花板睡去
（对于一个安静的人，这并不显得多么单调乏味）

一间没有挂号处的卫生室，医生是全科
护士偶尔说牙疼。他们来回走动，像
油菜田里嗡嗡的蜜蜂，就像我没有想飞的冲动
但每天总有人想把我送上天空，我
越来越不开心

病人陆续离去，我拿着手机读情诗
突然不明白爱情到底是怎么回事？记得
有人在墙角说过，爱情就是把她睡了
然后走完一生

（14）

傍晚的龙眠中路，雨水安言有序
而桥上升起的灯火，臃肿不堪像极了而立的自己，对一朵花
满含敌意，面对一条河容易产生
形式感。二进制的路上，越来越多
的人需要折断翅膀，在那些出落
得如爱情的巷陌里，撕烂曾经
见字如面的信盏

也许吧。如今的倦意，囊括了
所有对美好事物的绝望，好比
对一座小城最大的敬意——
谨言，慎行，不要靠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