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娃的奶奶们

云晓月

        有次聚会，一位老熟人调侃说：过去是，养儿才报父母恩，现在是，养儿就把父母分。这话说到点子上，现在分居两地的，大都是五六十岁年纪的老年人。

        如今党的政策好，年轻人天南地北都能找个心怡的工作，结婚生子后，孩子没人照看，顾不得父母乐不乐意，拖上亲母，帮着带娃，父母老了老了，还要天南地北的分居两地，有的老父亲，一辈子没做过饭，老伴去带娃，一个人在老家，没人帮着做饭洗衣 ，家里无人收拾，孤独寂寞冷。 奶奶们呢，带孙子是天经地义的事。谁都不敢说个不字。

        初到陌生之地，奶奶们着急。没办法，每天带宝宝到小区里遛弯，外面人多，宝宝不哭不闹，奶奶们鳖着浓重的乡音普通话，和东西南北来的奶奶们唠嗑，才不孤单。更重要的是，带孙子不象带自己生的孩子，冷不得，热不得，要小心又小心。不能有半点闪失，哪儿弄痛了就算子女不怪罪，自己心里也过不去。不说精神压力，体力劳动也不轻。子女们体量的，大家和蔼，不通情理的，奶奶苦水都没地方倒。
        
        有一回，早上下去遛弯，看见一位已然熟悉，却不知道姓什么的奶奶，正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向另外两位奶奶诉说：“儿子十五岁我就守寡，怕儿子受欺负没有再嫁。媳妇进门，大孙女都好几年级了，她没进厨房做过饭，洗过碗，家务都是我包着，还经常甩脸子给气受。哪有这样欺负人的？不行我还是回老家吧。我就一个儿子，你说我伤心不伤心······“说着又眼泪顺着脸颊往下淌。

       以前带大宝，经常在小区里碰到这位奶奶。她身高一米六以上，象个北方人。孙女长的也象她，看起来就很结实。每次她总是先打招呼”出来玩呀？”我也回一句“出来玩会儿”。样子乐呵呵的，对孩子也轻声细语。没见过她不开心，这次大概真的忍不住了。也许夜里就没睡，早上拿出来一袋子旧衣服，放垃圾桶边上，说是回老家不要这些。这时，我认识的陈奶奶来了，一边拉她回家，一边劝说。我听着觉得，她没老伴，想是没地方诉说心里的苦楚，却实不容易。她一边走一边说，早知道这样，还不如找个七十八十的老头子，把自己嫁了。说着又掉下眼泪。如果不是太委屈，谁守寡几十年，谁舍得这样说自己。


        现在孩子精贵，不象过去放养，奶奶们难把握度。前几天，在送小宝上学回来的路上，碰到一位奶奶，也诉苦说：”儿子怪我叫孩子叫早了，他说这么冷的天，难道就不能让宝宝多睡会。你说气人不气人。人家孩子不都这会上学，我怎么就叫早了呢。他们自己不起床，我帮他做，还出力不讨好。依我的气，都想回去不管他们，看他从哪找得到这不花钱的保姆！“听的我不知说什么好，只好笑笑作罢。

        有个老同事，俩口子都是退休干部。儿子在外地工作，孙子出生后，俩人背上日用衣服，请铁将军把门，全边以赴。两年后，双双都回来了。我问：怎么不带大头孙子？他笑笑说：“让他们自己带。”“你俩一直带，走了放心呀？”“管他呢，现在的年青人，不识好歹。小孩你管也不好，不管也不好。我们带孩子理念，跟她们也不一样，还是他们自己带好。我老俩口回来多快活，想去哪去哪，想吃啥吃啥。不用小心翼翼，省得烦。”想想也是，你说管吧，孩子不是你生的，不管吧，看着心里着急。还不如眼不见心不烦的好。

       带孩子这几年，见过自己都走不稳，靠小推车支撑，身体弯了一百三十度的奶奶，跟在爷爷后面看孩子；见过满头银发的七十多岁老奶奶，天天带孩子。经常听到奶奶们抱怨，带孩子胳膊痛断了，去卫生间都放不下。也听说过，哪个哪个奶奶，带孩子得了忧郁症。哪个爷爷一个人在家，孤单寂寞。没人给做饭，没人给洗衣。谁家奶奶给孩子一个糖吃，扰得子女不高兴。谁家媳妇女婿，怎么扰长辈生气，等等。所以带娃的老年人，压力山大。哪怕再不开心，见到可爱的宝宝，气就消了一半，赶紧收起下爬挤出笑脸，高高兴兴地带宝贝玩。

        当然也不是所有的奶奶，都不乐意带孩子。  隔壁带娃的奶奶，就十分喜欢带孩子。她大我两岁，来自北方农村，家里有几十亩田地。在家时带过两个儿子的三个娃，女儿的两个娃。来这里带的是小儿子的娃，带大了孙女儿，又来了一个孙子，她好象一点都不烦。她中等身材，瓜子脸，模样好，看得出来，年青时也还算得上漂亮女人。不过现在稍微发福，已经显不出身段了。还开过几次大刀，患有三高，眼力也不是很好。经常说头晕。老伴不会做饭，只好放下老家的优质农田，跟着她来到城里，找了一份清洁工做。

        她为人特别热情，只要打她门前过，门没关的话，一定邀你进去坐坐。孩子们也都喜欢去她家玩，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会摆出来让给孩子们。我家两个孙女都喜欢去她家，没少吃她家的。

       也许是北方人的共性，特别重视男孩，她二媳妇生了两个女孩，仍不罢休，在她小房孙女一岁多的时候，又生了一个，是个小子，接到喜报，她高兴地哭了起来。顾不得在带的孙女，奔回老家带孙子。一去就是一年多。直到小儿媳妇怀了二宝，快生产时才赶回来。

        用她自己的话说，她最喜欢小孩在眼前跑来跑去，六十多岁，包括女儿孩子，已经带了七个娃，一点也不觉得烦。她说，平时在老家，一个村子里的孩子都爱在她家玩，每天十几个小家伙打打闹闹，她看着眉开眼笑。有好吃好喝的大家一起分享。谁要是打起来了，她就是调解员，天天乐此不疲。也许这就是真正意义上的含饴弄孙吧。

        小区里象这样的奶奶比比皆是。有的奶奶，孩子带大了，就在小区里找一份工作做，每天上班下班，开心不以。有的奶奶，带好孩子，闲暇去跟大妈们一起跳跳广场舞，学打乒乓球、羽毛球，不用做农活。着装比在老家时髦，整个人精气神都变了，一定活的很自在。

         回过头来想一想，大多数奶奶还是愿意带孩子的。比如那个哭诉的奶奶，她守了几十年，应该想都没想过不带孩子，而是希望永远和儿孙相伴，只是希望子女将心比心，多点尊重，多点爱戴。
         作为子女，在让父母奉献余热的同时，如果经常站在父母的角度想一想，在自己心里留一小块空间，遇事记得家里有父母，偶尔回头看看他们过得是否开心，在和孩子们玩耍的时候，有没有把他们当成空气，是不是象对待孩子一样。生活上多关心，言语上有耐心。长言到：水往下流，奶奶们也不例外。

南风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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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晓月

南风醉 发表于 2020-4-7 22: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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