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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 味
李国春
华夏民族,都能体味到涵在“年” 里的两个字:味道。“年”由上古时的祈福禳祸,变为中古以后的欢乐喜庆,相沿传承,形式和内容一路衍变而来,不变的只是一份合家团圆的情感。唯有延续记忆,才能体味出这份味道,也只有接续记忆中“年”的文化符码,“年”才有醇厚的汉文化意蕴。
过年的味道首先体现在一个“归”字,她蕴积着中国人几千年来以至今后永恒不变的一份情结,时代越发展,越显得珍贵。家在横塘老树边,如果把“年”的场景搬到千里之外,就抹去了这份情结。归,有两层意思,一是归乡,一是归心,归乡是乡愁羁绊,归心是人伦追远。中央电视台曾有一则春节公益广告,那一句“我们一生都在路上”的话,就味道十足地道出了游子归家的愁思,牵动着亿万人的心。在路上,是北上还是南下,是东进还是西出,目标只有一个:回家。古话说,有钱无钱回家过年喽。归,是一种人伦的维系,是万万不可忽略的。
一个“归”字,把心拢到了老家。年前,每家父母的心思里都砌起一间提纯年味的作坊,盘算着如何做出孩子们喜食年货,原初而醇正。早些年,物质匮乏的年代,年讯是随着两板豆腐的清香飘来的。年货五味俱备,但豆腐是必备的,一板老豆腐,煎着吃,一板嫩豆腐烫着吃,这在平时是吃不上的。至今记得每年小年过后,父亲从五里以外的村部挑着一担水漂的豆腐,一双小儿女尾随其后,豆腐挑到了家,哪一天过年了,也就掰着手指能数到了。热腾腾的豆腐被澄明的清水涵泳着,香气收敛,这一刻,各家窗棂外便渐渐弥漫着袭人的油香味,金黄的糯米饭油炸圆子出锅,“年”的脚步就真的近在咫尺了。这还不算,如果哪家一对大红的春联没贴好,“年”就驻足门外,等侯着与一家老少话旧迎新。
春联贴在门上,“年”的味道才开始荡漾在一家人的脸上。夜幕降临之前,大人们准备着年饭,孩子们便挨家挨户地去读春联。过去的春联散发出的是诗书的香气,耕读人家更讲究一副春联两句话语和自己的家境相贴熨,不像现在,电脑做的商业体之类的门对子,千篇一律的福禄寿喜,不见了旧时一见春联便知家风的隽永意味。早先的春联大俗中透着文雅,如“一元复始,万象更新”;“ 天增岁月人增寿,春满乾坤福满门”等等,年年书写,年年都有不同的味道,这些都是先人赞美自然之神赐予人间幸福,歌咏春天带给人们希望的吉语,一副门对子,联通了人心与山川万物草木鬼神,庄重而和谐。看看现在的春联一味地祈福求财,活象个土财主似的把持在家家门户。幼年的记忆里,春联是孩童们课外的一篇篇童话,它传递着古老的民风,潜入我们稚嫩的心田,这是年味中最具味道的一道风景。
延续在“年” 里的文化精神,莫过于祠祭。父亲在的时候,宗祠早已成为墟烟,随风飘逝。顾不上族中的列祖列宗,于是祠祭变成了祖祭,特别是改革开放以后的年岁,他将这一祖例承续得尽善尽美:用一竹帘髹上油漆,上书“陇西郡李氏列祖列宗” 九个宋体字,平时卷起放在一檀香盒内,小年的傍晚挂起,香、烛清供摆开,没有笾豆,以瓷碟替代,磕头的蒲团沿用了数十年,嵌进了几代人的膝印。三跪九叩过后,父亲口中念念有词,站在一旁的我深以为这大概是他与祖宗在对话,人神共通,祈福消灾。
简朴的祖祭充满了仪式感,将“年” 的千载文化符码解密给孩子们看,子孙绵延,数世其昌。祖祭是“年” 文化链条上重要环节,省略了,便失去了传统,失去了年味。
最足的年味紧攥在天真的孩子们手中。你看,趁大人们微醺之际,一群顽童,以纸糊的灯笼游嬉于夜幕之下,万亩田畴、千家万户皆笼盖在冰雪之中,数点火光摇曳,顿时把年味撮入那方寸之内。一只只由竹篾编成筋骨、油纸裱糊的灯笼,再用朱笔添上个“春”字,就是孩子们缤纷的世界,奇幻的梦乡,理想的童话王国。不要小看一只制作粗劣的油纸灯笼,没有孩子们提着它转悠,冰封的村庄便少了生机,“年”就显得冷寂,盎然的春意就会不会早早到来。
这些想必都躲藏在你记忆深处。
“年味” 存在天地之间。先人的“年” 一定与今人的“年” 有着不同的过法,“年味”在时代变迁中悄悄发生着变化。世事推移,移风易俗,崇尚自然,与时俱美,形式和内容都在变,始终不变的是年俗中一种中国文化精神:普天同庆,东作西成,春回大地,万象更新,祖国繁荣昌盛,人民和谐幸福。
初稿于甲午春节前 修改于庚子春节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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