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峡抒怀

李国春

　　又来北峡关，正是春夏交替时节，雨刚晴，空气中弥散着草木清香。拓宽的G206国道通车不久，坦途如一条墨色玉带，九曲回环，舒展在桐北万亩田畴与重重山岗之间。从车内往外看，远处群峰青翠，高天白云如絮，绿树抱合中的村落，粉墙黛瓦，隐隐约见；阡陌如棋枰，黄绿相间的油菜与小麦正等待夏收开镰。

　　车子停下，一行人 站在桐舒分界的小关岭头，前瞻后顾，感受国道通衢的现代气息。回首北望，道路陡然来了个回旋，降下身姿，起伏蜿蜒向龙舒群山腹地伸去。

　　江淮之间多丘陵。大别山自舒六走向桐庐，就渐次平缓了，所谓的丛峦，已经没有了嵯峨之势，而以深秀著称。G206国道从遥远的齐鲁海滨延伸至皖中，一路坦途，遇到江淮地区第一道关隘就是这北峡雄关。

　　关，古老的汉字写为“闗”，《 说文》释为“以横木持门户” ，意为关锁。北峡关外南北不出里许皆为丘陵地貌，大别山自西来，至此屏障横亘，而造化斧斤，断岭成峡。峡，本为通途，而兵家借其险要，筑为工事，遂成雄关。所谓“北峡雄关”， 乃天造九分，一分人设耳。

　　北峡关屹立于桐舒两县之界，实为安庆的北大门，一关雄踞，南北攸分。在今人的视野里此关只不过是一座岗子而已，但在古代，可谓险峻而雄秀， 载入史志，名震天下。说它险峻，雄关据两县之边徼，为“京省孔道”，其地理位置，按康熙《桐城县志》记载，北距庐凤，南指江黄。自春秋吴楚互吞以后，历经汉末吴魏争雄、明季崇祯之乱、晚清洪杨兵起、民国抗战拒敌等重大战事，数千年间，一旦江淮烽火四起，北峡关必定沦为战场。

　　说它雄秀，盖指古代桐舒山川形势而言。在峡石间开凿古道，窄如羊肠，依势回转于山谷之间。桐城方苞与戴名世的好友、宿松才子朱书曾来往于京皖两地，出桐城北上，必经此峡关，曾有“山穷路转，水抱溪回，古木可栖。”人马行走在古道上，俯仰山川，“忽平如砥，忽高难企。”的慨叹，而“回首重关，恍飞来于天上，极目四野，杳不睹夫幽林。”令人悚怖，由此可见，朱书生活的康乾时代，北峡关一带还可见绝岩沧古，林深水复，人马至此，叹为畏途，而风光奇绝，堪为古皖之北雄秀之所。

　　明清之际桐城士人写了很多记咏北峡关的诗作，描写雄关形势之险峻，风光之秀绝，路途坎坷，村落荒寂，多萧索之气。连年战事过后，人民休养生息，古道依然繁忙，雄关烟云，驿站车马，鸡鸣狗吠，山月村树，都能在诗中找到历史的印痕。

　　如方大任《宿北峡关怀林渡之》，写关隘晚色：“笋峰寂历含云暮，梨水萧条带叶流。”峡关前阒寂无人，消逝了白日车马的喧嚣。方元芳《过小关》“故乡容易过，出境便增愁。”写游子离愁别绪，平白中见真情。齐登闳《晓出峡山口》“斜月催行骑，荒村乱曙鸡。白烟一峡起，苍雾万峰迷。”写晓起山景，恍惚迷离，诗中有画。方畿《北峡关次，丙申秋出峡韵》“关门新雨乱峰遮，依旧溪流曲石斜。……小径柴门新覆绿，林塘开遍野棠花。”一派清新野趣。方孔矩《晓发北峡关》“路危严驭马，春黯厌闻鸡。极目村烟渺，平田草树稠。”一句厌闻鸡，传达出游子依恋故乡的款款情思。

　　姚鼐当年行走在今大关白沙岭上，写有《雨行白沙岭至旵冲遂宿》诗，风寒雨骤，遥望北峡关，发出“北望双阙门，峡石何苍然”“林崖倏开阖，蹬嶂窈四旋”的惊叹，可以想见乾嘉时代，雄关高险如鸟道。数千年风云变幻，北峡雄关前不知上演了多少幕历史活剧。山川不老，而世事难料，怀古凭吊生发的种种思绪，都化为一缕烟云，飘向古峡深处莽莽丛林断壑之中，唯回首当今，才能真正领略雄关的时代风姿。时代变迁，北峡关的险峻雄奇也在不断地变化着。新中国成立以后，尤其是改革开放以来，峡关一次次巨变，见证了中国交通建设事业迅猛发展的历史进程。昔时的羊肠小道，号称京省孔道，人车行于崎岖山路，路危马疲；即使是十多年前，还难免出现一场风雪，万车阻滞的场面，一遇极端天气，冰天路滑，峡口顿时成了畏途。今日的国道，成了真正的京省通衢，为现代化交通快速的彼此抵达，提供了坚实的基础保障，北峡关不再成为现代交通的屏障。交通的快速发展，无疑带动地方经济文化以及社会各项事业的快速发展，关隘变为坦途，桐城北乡的对外通道更加宽广，素有全国“制盖之乡”“蛋鸭基地”之称的大关古镇，因物流的快速进出，与世界的距离将会越来越近，商贾辐辏的景象将会超迈历史而异象纷呈。而随着境内丰厚的文化旅资源的保护性开发，一条以“北峡雄关” 为主轴，融合大关历史和现代留下的红色遗址、名人遗迹、教育薪传、佛教文化、民歌传承、民俗风情、以及坚守传统工艺的老酒酿造、美食技艺等文化资源的桐北文化旅游景观带会渐次形成，不远的将来，四海宾朋会云集桐北名区，观光怀古。那时的古峡之乡，会真正呈现出一派“极目村烟渺” 新农村气象。

　　倘若当代诗人行走于大关的土地上，驻足峡口，仰观俯察，该有何样的咏叹呢？

许小凡

拜读李书记大作，学习了，不知可曾吃了顿水碗

南风醉

雄关漫道而今越，千古往事纷至来。欣赏精彩！

春江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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